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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上初遇前妻我装不认识,她问能否复婚,我递上那份亲子鉴定

发布时间:2025-10-02 21:43:22  浏览量:2

三万英尺的高空,机舱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和消毒水混合的古怪气味。

空调风微凉,吹得我有点犯困。

我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模型发呆,一行行代码像催眠符。

邻座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已经用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睡了过去,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一切都安静得恰到好处。

直到那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米色风衣,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是徐静。

我的前妻。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五年了。

整整五年,我以为这个名字,这张脸,只会出现在午夜梦回的惊扰里。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将脸侧向舷窗,假装在看外面一成不变的云海。

别看到我,千万别看到我。

我的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杂音,暴露了我内心的兵荒马乱。

她好像在找座位,脚步很慢,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先生,不好意思,能让一下吗?我的座位在里面。”

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轻柔,却像一道惊雷。

我僵住了。

这架飞机的商务舱,一排只有两个座位。

我的邻座,是那个睡得正香的外国人。

那么她要进去的座位……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里先是礼貌的询问,随即变成了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慌乱。

“林……林周?”

我看着她,感觉像在看一部慢放的黑白电影。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疏离、最客气的微笑。

“不好意思,您认错人了。”

说完,我低下头,重新看向我的电脑屏幕,仿佛上面有什么国家机密。

空气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一寸一寸地扫过我的侧脸,我的头发,我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

几秒钟后,她轻声说:“对不起,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转身,似乎要离开。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刚要落地,她又停住了。

“可是……你手腕上这道疤,”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我养的那只猫抓的。你说,这是我给你留下的第一个印记。”

我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电脑扫到地上。

那道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的疤痕,此刻却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我深吸一口气,关上电脑,站起身。

“里面是你的座位?”我问,声音冷得像冰。

她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侧过身,让她进去。

我们之间相隔不到十厘米,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廉价洗衣粉和淡淡油烟混合的味道。

和我记忆里那个永远喷着香奈儿五号的女人,判若两人。

她坐下,局促不安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角。

我也坐下,戴上降噪耳机,将音乐音量调到最大。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也盖不住我擂鼓般的心跳。

飞机进入平流层,指示灯熄灭。

空姐开始送餐。

我摘下耳机,准备要一份简餐。

“你……过得好吗?”

身边的徐静,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没看她,只是对空姐说:“一份鸡肉饭,谢谢。”

空姐走后,她又问了一遍。

“林周,我们……就不能像个老朋友一样,说几句话吗?”

老朋友?

我差点笑出声。

哪家的老朋友,会卷走家里所有的积蓄,跟着别的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家的老朋友,会让我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和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我转过头,终于正眼看她。

“徐小姐,我想我们之间,还没熟到可以做朋友的地步。”

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你还在恨我,对不对?”

“恨?”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恨是需要力气的,徐小姐。我现在只想省点力气,过好我自己的日子。”

这话说得真他妈的解气。

这五年,我拼了命地工作,没日没夜地加班,从一个被生活踩进泥里的失败者,爬到现在这个所谓的数据总监的位置,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告诉她:没你,我过得更好。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眼圈却慢慢红了。

“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她低下头,声音里带了哭腔,“可我真的有苦衷。”

又来了。

又是这套说辞。

我闭上眼,感觉一阵熟悉的烦躁涌上心头。

“你的苦衷,就是那个男人比我有钱?”我冷笑。

“不是的!”她急切地辩解,“他……他当时骗我说他家里有背景,能帮我爸解决厂里的麻烦。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我……”

“所以你就信了?”我打断她,“你信他,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当成一个傻子,把我爸妈给你买房的首付,我们俩攒了三年的存款,一夜之间全部转走?”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她彻底说不出话了,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那眼泪,晶莹剔透,沿着她依然算得上漂亮的脸颊滑落。

五年前,我最看不得她哭。

她一哭,我就心软,天上的月亮都想摘给她。

可现在,我看着她的眼泪,心里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别哭了,”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毫无波澜,“妆花了不好看。”

她愣愣地接过纸巾,像个被抽掉所有力气的木偶。

飞机上的午餐难吃得一如既往。

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

徐静一口没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谁也没说话。

我处理工作邮件,她就呆呆地看着窗外。

我以为这段尴尬的旅程就会这样在沉默中结束。

直到飞机开始下降,广播里传来准备降落的提示音。

她忽然转过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林周,我们……我们能复婚吗?”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扭头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你说什么?”

“我们复婚吧。”她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期盼和恳求,“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是……为了乐乐,行吗?”

乐乐。

我们的儿子。

哦,不。

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儿子。

那个我曾经视若珍宝,疼到骨子里,养了整整三年的孩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有几百只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

怒火,委屈,还有一种被反复愚弄的荒诞感,瞬间席卷了我。

我看着她,看着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为母则刚”的“伟大”。

我忽然觉得特别好笑。

真的,太好笑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뻔뻔到这种地步?

她以为时间过去五年,就能抹掉所有伤害?

她以为提一下那个孩子,就能唤醒我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情?

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觉得,我还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拿捏的林周?

我没有发火,也没有咆哮。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为了乐乐?徐静,你是不是忘了,乐乐姓什么?”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知道,我知道他对你来说……”

“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冷冷地打断她,“从我知道他不是我儿子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是的!林周,你明明那么疼他!”她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你忘了吗?他第一次叫爸爸,你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他发烧,你抱着他在医院跑上跑下!那些都是假的吗?”

我甩开她的手。

“是真的。”我承认,“我曾经真的以为他是我的一切。所以呢?所以我就活该当个冤大头,替别人养儿子,还要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当个回收站,连你和别人的孩子一起回收?”

我的声音有些失控,引得前排的乘客回头看了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飞机已经平稳落地,正在滑行。

我打开行李架,拿出我的公文包。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一张纸。

那张纸因为年头有些久了,边角微微泛黄。

但我还是一直留着它。

我把它递到徐静面前。

“你想要复婚,是吗?”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可怕,“可以。你先看看这个。”

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的最后一栏,用加粗的黑体字,清清楚楚地写着结论:

【排除亲生血缘关系。】

徐静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仿佛要把它看穿。

她的嘴唇哆嗦着,脸色比那张纸还要白。

“不……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说,“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只是赌我不会发现,赌我会当一辈子傻子。”

飞机停稳了。

安全带指示灯熄灭。

乘客们开始起身拿行李。

我站起来,穿上外套,没有再看她一眼。

“徐静,我这次来成都,是处理我们以前那套房子的最后一点手续。”

“处理完,我们之间就真的两清了。”

“以后,好自为之吧。”

我拉着行李箱,汇入人流,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机舱。

成都的空气,潮湿而温润,带着一股火锅底料的香气。

我走出机场,打了一辆车,直奔酒店。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我感觉自己才慢慢活了过来。

手机上,有新女友温雯发来的微信。

“落地了吗?累不累?”

后面跟着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我心里一暖,回了过去:“刚到酒店,一切顺利。”

“那就好。别太累了,工作是做不完的。”

“知道啦,管家婆。”

和温雯的对话,像一杯温水,熨帖着我刚才被搅乱的心绪。

温雯是我两年前认识的。

她是一家创业公司的合伙人,独立,飒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被伤得有多深。

她从不追问细节,只是在我偶尔情绪低落的时候,默默地给我一个拥抱,或者拉我去看一场无脑的喜剧电影。

是她,让我重新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温暖和真诚的。

我正准备给她打个电话,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归属地,成都。

我皱了皱眉,接了。

“林周,是我。”

是徐静。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刚哭过。

“我们能见一面吗?就一面,我求你了。”

“我们没什么好见的。”我冷冷地拒绝。

“不,有的!”她急了,“关于房子的事!还有……还有乐乐的事。他……他生病了,很严重。”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揪了一下。

虽然理智告诉我,那孩子与我无关,但三年的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我至今还记得,他软软糯糯地叫我“爸爸”的样子。

记得他抓着我的手指,蹒跚学步的样子。

记得他生病时,在我怀里哼哼唧唧,依赖我的样子。

“什么病?”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是……是白血病。”

我愣住了。

“我们就在你住的酒店楼下咖啡厅见吧,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在房间里站了很久。

去,还是不去?

理智说,别去。她现在就是个巨大的麻烦,沾上了就甩不掉。

情感上,却有个声音在说,去看看吧,万一孩子真的……

最终,我还是换了鞋,下了楼。

咖啡厅里人不多。

徐静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没动的拿铁。

她换了一身衣服,但依然掩不住憔悴。

看到我,她立刻站了起来。

“你来了。”

我没说话,在她对面坐下。

“乐乐什么时候确诊的?”我开门见山。

“半年前。”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一直在化疗,可是效果不好。医生说,最好……最好是做骨髓移植。”

我的心沉了下去。

“找到配型了吗?”

她摇摇头,然后抬起头,用一种我非常熟悉的,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我。

“林周,我查过了,非血缘关系的配型成功率太低了。医生建议,最好是找……找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所以呢?你找到他亲爹了?”

她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我……我找不到他了。他……他因为经济犯罪,早就被抓了。判了十年。”

这个消息,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当年那个开着豪车,出手阔绰的“成功人士”,原来是个骗子。

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他的家人呢?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总有吧?”我追问。

“他家是外地的,他出事后,他爸妈就把我们赶了出来,说乐乐是扫把星,不认这个孙子。”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林周,我知道我没脸求你。可是……乐乐是无辜的啊!他才八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打断她的哭诉,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半天,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你……你能不能,去做个配型?”

我看着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她竟然,让我,去给那个男人和她的儿子,做骨桑配型?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自私!

“徐静,”我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林周上辈子欠了你的?”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走投无路了!”她哭着说,“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孩子,行吗?就去试一下,万一……万一配上了呢?”

“配上了又怎样?”我厉声反问,“让我捐骨髓去救你和那个骗子的儿子?然后呢?让我继续当你们的提款机,负责他后续几十万上百万的治疗费?徐静,你的算盘打得真好啊!”

我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疯子拉扯。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周!”她忽然冲过来,死死地拉住我的衣袖,“我给你跪下,行不行?”

说着,她真的要往下跪。

我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我是被逼疯了!”她崩溃大哭,“只要你能救乐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林周,你不是最心软的吗?你以前连路边的流浪猫都舍不得,现在怎么能见死不救?”

又是道德绑架。

用我过去的善良,来攻击现在的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把甩开她的手。

“收起你那套吧,徐静!我心软,但我不傻!我告诉你,这件事,门都没有!”

“还有,别再来找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扔下这句话,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回到房间,我把门反锁,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那一幕,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可徐静,总有办法轻易地撕开我的伤口,在上面撒盐。

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直接挂断,拉黑。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瘫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白血病……

乐乐……

那个曾经粉雕玉琢,追在我身后喊“爸爸举高高”的小男孩,现在正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

说不心疼,是假的。

可一想到这心疼的背后,是徐静和另一个男人的背叛,是她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就觉得一阵恶寒。

我不能再心软了。

我的人生,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

我不能再被她拖回那个泥潭。

第二天一早,我约了中介,去处理房子的事。

那套房子,在市中心一个不错的小区。

当年,是我爸妈拿出毕生积蓄,付的首付。

房本上,写的是我和徐静两个人的名字。

离婚的时候,因为情况复杂,房子一直没分割,只是协议上写明,产权归我,等我卖掉后,给她一部分折价补偿。

这几年房价涨了不少,出手很容易。

中介很快就联系好了买家。

签合同的过程很顺利。

拿着签好的合同,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从今往后,我和这座城市,和那个女人,就再也没有任何牵连了。

我订了当晚回上海的机票。

下午还有点时间,我鬼使神差地,打车去了市儿童医院。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或许,就是想远远地看一眼。

就当是……和过去做个彻底的告别。

医院里人满为患,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血液科的住院部。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护士推着车子匆匆走过。

我不敢靠得太近,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往里张望。

我看到了徐静。

她坐在一个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背影佝偻,显得格外瘦小。

她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很急躁。

“妈,您再帮我想想办法吧!亲戚朋友那里,再借一点,好不好?乐乐下一期的化疗费还差三万块钱……”

“什么?大舅说我们是无底洞?二姨也把您电话拉黑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也是他们的外孙啊……”

徐静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最后几乎是在哀求。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活该!可孩子是无辜的啊!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挂了电话,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动一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走了出来。

他很瘦,脸色苍白,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遮住了因为化疗而掉光的头发。

是乐乐。

他比我记忆里长高了不少,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那么亮。

他走到徐静身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妈妈,不哭。”

他的声音,因为虚弱,有些沙哑,但很温柔。

“是不是又没钱了?没关系的,我不治了。我们回家吧。”

徐静猛地抬起头,一把抱住他,哭得更凶了。

“不!不回家!乐乐不怕,妈妈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治好你的!”

“妈妈,你别骗我了。”乐乐在她怀里,轻声说,“我昨天听到护士阿姨说了,我的病,要花好多好多钱,还不一定能治好。”

“你别听她们胡说!”

“我不想你那么辛苦了。”乐乐说,“你每天晚上都偷偷哭,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好久没买新衣服了,上次给你买的那个蛋糕,你一口都舍不得吃,都留给我了。”

“妈妈不辛苦,只要乐乐能好起来,妈妈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我好难受啊,妈妈。”小男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疲惫,“打针好疼,做骨穿更疼。我不想再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看到徐静抱着孩子,哭得浑身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防备,所有的怨恨,好像都崩塌了一角。

是的,徐静可恨。

她自私,虚荣,愚蠢。

她犯下的错,罪有应得。

可是这个孩子,他有什么错?

他只是一个不幸被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他甚至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我没有回酒店,而是找了个银行。

我把卖房款里,原本准备给徐静的那部分补偿金,又多加了一些,凑了个整数,五十万。

我把钱转到了徐杜的账户上。

然后,我给她发了条短信。

“这是卖房的钱,也是我能给的全部。给孩子治病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发完,我删掉了她的号码,也删掉了这张银行卡的所有信息。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就这样吧。

就当是,为我那三年付出的真心,画上一个句号。

也为那个叫过我“爸爸”的孩子,尽最后一份心。

去机场的路上,我给温雯打了电话。

“事情办完了,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

“你怎么了?听你声音有点不对劲。”温雯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我沉默了一下。

“我见到她了。”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温雯才轻声问:“她……为难你了?”

“没有。”我呼出一口气,“就是,有点感慨。”

我把飞机上和医院里的事,简单地跟她说了。

我没指望她能理解,甚至做好了她会生气的准备。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大度到对现男友的前妻和孩子毫无芥蒂。

“你……给了她钱?”温雯问。

“嗯。”我有点紧张。

“给了多少?”

“五十万。”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周,”温雯忽然开口,声音很认真,“你做得对。”

我愣住了。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她在那头笑了,“我认识的林周,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如果今天你对那个孩子见死不救,那我反而要怀疑,我是不是看错人了。”

“那笔钱,是你应得的。你想怎么处置,是你的自由。你选择用它去救一个生命,这证明你没有被过去的仇恨蒙蔽。我为你感到骄傲。”

听着她的话,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懂我,信我,支持我的女人。

“温雯,谢谢你。”

“傻瓜,跟我客气什么。”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快回来吧,我给你炖了汤。”

“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成都,再见了。

徐静,乐乐,再见了。

我的人生,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回到上海,生活很快回到了正轨。

我和温雯的感情,经过这件事,反而更加稳定了。

我们开始谈婚论嫁,看房子,规划未来。

我以为,关于徐静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翻篇了。

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徐静的母亲,我曾经的丈母娘打来的。

她的语气,不再是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而是带着一丝谄媚和讨好。

“林周啊,最近……最近忙吗?”

“有事说事。”我没什么耐心。

“哎,是这样。你看,乐乐前阵子做了移植手术,很成功。这都多亏了你啊!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我愣了一下。

移植手术?成功了?

难道,他们找到配型了?

“是你捐的吗?”丈母娘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我立刻否认。

“哦哦,那……那可能是我们家哪个远房亲戚吧。”她含糊地带过,然后话锋一转,“林周啊,你看,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后续的抗排异治疗,费用还是很高。我们家现在……实在是山穷水尽了。”

我明白了。

这是又来要钱了。

“我给的钱,已经花完了?”我问。

“哎呀,五十万,哪里够啊!进口药,一天就要好几千!你也是当过爸爸的人,你忍心看着孩子没钱治病吗?”

她又开始道德绑架。

我冷笑一声:“第一,我不是他爸爸。第二,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夫妻一场……”

“打住。”我打断她,“当初你们家是怎么对我的,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徐静卷走我所有钱的时候,你们可是连个屁都没放。现在倒想起夫妻情分了?”

电话那头噎住了。

“我最后说一遍,别再来烦我。否则,我就报警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从那天起,我开始接到各种骚扰电话。

有徐静亲戚的,有自称是她朋友的。

话术都差不多,先是感谢我,然后哭穷,最后变着法地要钱。

到后来,甚至有人找到了我的公司。

那天,我正在开会,前台打电话说,有位姓张的女士找我,自称是我丈母娘。

我当时脑子都要气炸了。

我冲到楼下大厅,看到那个曾经对我颐指气使的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跟我们公司的前台小姑娘哭诉,说她的外孙得了重病,我这个前女婿多有钱,却见死不救。

公司的同事们,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我强压着怒火,把她拖到公司外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低吼。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要钱!给我外孙治病的钱!”她一副豁出去的无赖嘴脸。

“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

“不给是吧?行!那我就天天来你公司闹!我看你这个总监还想不想当了!我还要去你家闹!我听徐静说你找了个新女朋友?我去告诉你女朋友,你是个多么冷血无情,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我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

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这是敲诈!”

“我不管什么敲诈不敲诈!我只要我外孙能活命!”她撒泼打滚。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我拿出手机,直接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简单问了情况,就把她带走了。

因为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最后也只是批评教育,就把人放了。

但这件事,在公司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虽然领导没说什么,但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流言蜚语,像野草一样疯长。

有人说我发达了就抛弃糟糠之妻。

有人说我连亲生儿子都不管,简直禽兽不如。

我百口莫辩。

我总不能拿着亲子鉴定,到处去跟人解释吧?

那段时间,我过得非常压抑。

温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在我再三追问下,我才把事情告诉了她。

她听完,气得脸都白了。

“她们怎么能这样!简直是欺人太甚!”

“算了,”我疲惫地说,“跟这种人,没道理可讲。”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温雯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坚定,“你越是退让,她们就越是得寸进尺。这件事,必须一次性解决!”

“怎么解决?”我苦笑,“她们就像狗皮膏药,沾上了就甩不掉。”

“我有办法。”温雯看着我,“你信我吗?”

我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点了点头。

第二天,温雯请了一天假。

她先是去了我公司,找到了我们老板和HR,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复印件,都给了他们看。

老板和HR看完,都惊呆了。

他们当即表示,会处理好公司的谣言,还我一个清白。

然后,温雯又通过一些渠道,查到了徐静母亲的住址。

她直接找上了门。

我不知道她跟那个老太太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的世界,真的清静了。

再也没有骚扰电话,再也没有人来公司闹事。

我问温雯,她到底做了什么。

温雯只是笑了笑,说:“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她再敢骚扰你,我就会把她女儿婚内出轨,骗婚骗钱,还让别人喜当爹的事情,捅到她们老家所有亲戚朋友那里,再找几个本地的自媒体,好好给她们宣传宣传。我还会请最好的律师,告她敲诈勒索。”

“我告诉她,我们不好惹。光脚的,也怕我们这种穿鞋还不要命的。”

我看着她,心里又感动,又好笑。

我这个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女朋友,骨子里,原来这么彪悍。

我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谢谢你,温雯。”

“傻瓜。”她拍拍我的背,“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也别想欺负你。”

生活,终于彻底回归了平静。

我和温雯的婚礼,定在了春暖花开的五月。

婚礼前夕,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没有寄件人信息。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日记。

字迹很熟悉,是徐静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

日记,是从乐乐确诊白血病那天开始写的。

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她带着孩子求医的艰难。

记录了她如何被那个男人的家人扫地出门。

记录了她如何低声下气地跟所有亲戚朋友借钱,却处处碰壁。

也记录了她被追债的人堵在家里,不敢出门的恐惧。

日记里,充满了绝望,悔恨,和作为一个母亲的无助。

我看到了她在飞机上遇到我之后的那一篇。

【今天,我遇到林周了。他变了好多,变得我快不认识了。他过得很好,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而我,却像个笑话。我不敢认他,可我还是没忍住。他看我的眼神,好冷,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知道,我活该。】

【我跟他提了复婚。我知道这很可笑,很无耻。可我没有办法了。乐乐的病,就像一个无底洞,快要把我吸干了。我只能抓住他,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我知道,这根稻草,早就被我亲手折断了。】

【他拒绝了。他还拿出了那份亲子鉴定。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我好恨,恨当年的自己,怎么会那么蠢,那么瞎。】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翻到了我给她转钱的那一天。

【我收到了五十万。是林周转的。他说,从此两不相欠。我看着手机短信,哭了很久很久。我知道,这笔钱,不是给我的,是给乐乐的。他还是心软,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孩子。林周,谢谢你。也对不起。】

日记的最后几页,写到了乐乐的骨髓移植。

【乐乐的配型,找到了。是在中华骨髓库里找到的一位志愿者。医生说,我们太幸运了。手术很成功,乐乐正在恢复期。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至少,有希望了。】

【我妈去找林周了。我知道后,跟她大吵了一架。我不许她再去打扰他。我们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不能再拖累他了。我已经毁了我的生活,不能再毁了他的。】

【我准备带乐乐回老家了。离开这个城市。这里有我最不堪的过去,也有我最对不起的人。林周,希望你和你的那个她,能幸福。永远幸福。】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

是乐乐的照片。

他坐在病床上,虽然还是很瘦,但精神很好,冲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照片的背后,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谢谢。】

是乐乐的笔迹。

我合上日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阳光正好。

温雯从身后抱住我。

“在看什么?”

“一个故事的结局。”

我转过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是的,我的人生,早就不在过去,而在眼前,在未来。

有些告别,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彻底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