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初恋甩来亲子报告;孩子不是你的,我淡定发给妻子,她立马崩
发布时间:2025-10-18 07:04:29 浏览量:2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我一个字都没看完,就直接转发给了林晓婉。
手机屏幕上,她的头像下方,“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很久,像一盏濒临熄灭的信号灯。
最终,只发来两个字:救我。
七年了。从女儿语语出生那天起,我学会了冲奶粉,换尿布,半夜三点抱着她在客厅里踱步,哼着不成调的歌。我记得她第一次喊“爸爸”时口齿不清的模样,记得她第一次摔倒时我心脏骤停的感觉。我甚至记得,她最喜欢吃的橘子,必须是我亲手剥的,要撕掉每一丝白色的橘络,她才肯张开小嘴。
我以为,我们家的基石,是我用这250ag九游会j9登录入口九游会j9娱乐平台多个日夜的琐碎和爱,一块一块垒起来的,坚不可摧。
可这一切,都在那个寻常的周二下午,随着她初恋男友的一条微信,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故事,要从那天说起。
第1章 橘子味的黄昏
那个周二的黄昏,和过去几百个黄昏没什么不同。
我提着一袋刚从水果店挑拣出来的蜜橘,走进家门。夕阳的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把空气里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像金色的浮游生物。
“爸爸!”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穿着粉色兔子睡衣的陈思语,我们家的小名语语,像颗小炮弹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我怀里。
我顺势把她抱起来颠了颠,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些分量了,我的手臂传来一阵踏实的酸胀感。她的小鼻子在我脖颈间蹭来蹭去,咯咯地笑,带着一股刚喝完牛奶的甜腥气。
“今天在学校乖不乖?”我一边问着例行公事的问题,一边用眼角余光寻找林晓婉。
她在开放式厨房里,背对着我,正在切菜。砧板上传来“笃笃笃”的、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居家服,长发用一根鲨鱼夹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白皙干净的脖颈。
“当然乖啦,”语语在我怀里扭着身子,小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向我手里的塑料袋,“爸爸,买橘子了吗?我想吃。”
“小馋猫。”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把她放到地上,然后拎着橘子走向厨房。
“回来了。”林晓婉没有回头,声音从笃笃的切菜声中传来,听起来有些闷。
“嗯,今天不堵车,回来早了点。”我把橘子放在流理台上,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做什么好吃的呢?”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这种细微的反应,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我的心尖,留下一点点痒,还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还能做什么,你和语语爱吃的,番茄炒蛋,还有红烧排骨。”她说着,侧过头,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很标准,嘴角上扬的弧度,眼角弯起的细纹,都恰到好处。可我总觉得,那笑意像一层薄薄的浮油,飘在水面上,没能真正沉进她的眼底。她的眼睛里,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疲惫,又像是某种挥之不去的忧虑。
我没有追问。我们结婚八年,早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有些时候,沉默比语言更有用。或许是工作累了,或许是和哪个同事闹了不愉快,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洗了手,拿起一个橘子,坐在餐桌旁,开始慢条斯理地剥起来。橘子皮的清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语语立刻凑了过来,趴在桌沿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猫。
“爸爸,快点嘛。”
“别急,要把白色的丝丝都撕干净,不然会苦。”我耐心地,一根一根地,将附着在橘肉上的白色橘络撕下来。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一个仪式。从语语开始吃辅食起,我就这么为她处理水果,从未假手于人。
林晓婉曾经笑我,说我把女儿惯得太娇气。我当时只是笑笑,没反驳。我觉得,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就藏在这些不厌其烦的琐碎里。我愿意,也享受这种付出。
我把第一瓣完美的橘肉递到语语嘴边,她啊呜一口吃掉,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真甜!”
我笑了,继续剥第二瓣。
林晓婉的菜很快就烧好了,三菜一汤,都是家常的味道。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电视里放着语语最喜欢的动画片,声音开得不大,刚好能充当背景音。
“晓婉,你们公司那个新项目,最近还那么忙吗?看你这几天都挺累的。”我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碗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动作顿了顿,说:“还行,就那样吧,快收尾了。”
“哦,那收尾了就能轻松点了。”
“嗯。”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饭桌上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有语语偶尔因为动画片的情节发出一两声惊呼,才让这气氛显得不那么凝滞。
我看着对面的林晓婉,她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她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我们曾经不是这样的。
刚结婚那几年,我们的饭桌是热闹的。我们会聊公司里的八卦,聊新上映的电影,聊周末去哪里郊游。我们会争论一道菜的做法,也会因为对方讲的一个蹩脚笑话而笑得前仰后合。
是什么时候开始,话变少了呢?
好像是从语语上了小学,我们的话题开始围绕着孩子打转。她的学习,她的兴趣班,她和同学的关系。再后来,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少,常常是各自捧着手机,在沉默中吃完一顿饭。
我一直以为,这是婚姻的常态。激情褪去,剩下的就是亲情,是这种平淡如水的陪伴。我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家不就是这样吗?一个让人安心的、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直到今天,我才隐约感觉到,这平静的水面下,或许藏着我从未察觉到的暗流。
吃完饭,林晓婉主动去洗碗,这有点反常。平时,家务活我们是轮流做的,今天该我。
“我来吧,你歇着。”我说。
“不用,你陪语语玩会儿吧,我今天坐了一天办公室,活动活动筋骨。”她把碗筷收进厨房,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我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我陪着语语在客厅里拼乐高,小丫头兴致很高,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一边用余光瞥向厨房。
林晓婉洗完碗,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看电视或者看书,而是直接进了卧室。
“妈妈怎么了?”语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头问我。
“妈妈可能累了,我们小声一点,让她休息一下。”我摸了摸女儿的头。
晚上九点,我哄睡了语语,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林晓婉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我,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房间里很安静,我能清晰地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那沉重的心跳声。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她翻了个身,面对着我,眼睛在黑暗中睁着,亮得惊人。
“陈默,”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
我心里一动,侧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是啊。你想聊什么?”
她沉默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剧烈的内心挣扎。良久,她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叹了口气。
“没什么。”她说,“就是觉得……有点累。睡吧。”
说完,她又翻了过去,重新背对着我。
那一刻,我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明。我不知道她所谓的“累”,到底是指身体,还是指我们的婚姻。
而我更不知道,一场足以颠覆我整个世界的风暴,已经悄然集结,只等待一个信号,就会呼啸而来。
第2章 裂缝
第二天,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林晓婉早上起来,化了淡妆,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又变回了那个在职场上雷厉风行、一丝不苟的林经理。她给我和语语做了早餐,叮嘱语语上学路上注意安全,出门前,还像往常一样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触即分。
如果不是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对话,我几乎要以为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我开车送语语去学校,路上,小丫头忽然问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开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孩子都看出来了。
“没有啊,妈妈可能是工作太累了。”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哦。”语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小小的脸上,竟也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那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我在一家建筑设计院当结构工程师,工作内容繁琐而枯燥,需要绝对的专注。可那天,我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结构图,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林晓婉昨晚的样子,和她那句没头没尾的“有点累”。
下午三点多,我正在核对一组数据,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
是微信消息。
我以为是工作群里的通知,没太在意。直到几分钟后,手机又接连震动了好几下。我这才有些不耐烦地拿起来看。
是一个陌生头像发来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只有三个字:张远航。
张远航。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插进我记忆的锁孔里,咯吱作响地拧开了一段被我刻意尘封的往事。
他是林晓婉的初恋,也是她大学时期的风云人物。我见过他的照片,在林晓婉压在箱底的旧相册里。高大,帅气,笑起来有种桀骜不驯的张扬。
我认识林晓婉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两年了。据说是毕业时,张远航为了更好的发展,选择出国,而林晓婉不愿意放弃国内的一切,两人因此分道扬镳。
林晓婉很少主动提起他,但从她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里,我能感觉到,那段感情对她影响很深。
我曾经为此介怀过。哪个男人会对自己妻子念念不忘的前任无动于衷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们结婚生子,生活的琐碎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一切,这个名字,也就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
他怎么会突然加我微信?
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犹豫了几秒钟,我还是点了“通过验证”。
对方的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海,看不到人。
我没有主动开口,等着他先说话。
几乎是同时,对方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不是文字,而是一个文件。
文件名很短:亲子鉴定报告.pdf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同事敲击键盘和讨论工作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文件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不敢点下去。
理智告诉我,这可能是个恶作剧,是个骗局。张远航,一个消失了近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给我发这种东西?
但情感的另一端,那个叫“恐惧”的魔鬼,却在我耳边疯狂地叫嚣着:点开它!点开它看看!
我的手在抖。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点开了那个文件。
加载的过程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报告的格式很正规,抬头是本市一家权威司法鉴定中心的名字。委托人:张远航。被鉴定人:张远航,陈思语。
我不需要看那些复杂的基因位点数据,我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一样,直直地落在了最后一页的鉴定结论上。
那一行黑色的宋体字,每一个笔画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视网膜里。
“……根据DNA分析结果,支持张远航为陈思语的生物学父亲。”
轰的一声。
我感觉我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世界在我眼前分崩离析,所有的色彩都褪尽,只剩下黑白两色。我苦心经营了七年的家,我引以为傲的幸福,我视若珍宝的女儿……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那个我每天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为她剥橘子的女孩,那个甜甜地叫我“爸爸”的女孩,竟然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难怪……
难怪林晓婉昨晚会那么反常。
难怪她会说“累”。
原来,她不是累,她是心虚,是恐惧。这场戏,她一个人演了七年,终于要演不下去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紧接着,是滔天的愤怒和屈辱,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剧烈地翻涌,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我想摔了手机,想冲回家里,抓住林晓婉的领子,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想嘶吼,想咆哮,想把这七年来我所付出的一切,都变成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地砸在她脸上。
可是,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工位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份报告,看着那行刺眼的结论,脑子里却出奇地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我要知道真相。
完整的真相。
我没有回复张远航,也没有删除他。我只是将那份PDF文件,默默地保存了下来。
然后,我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
我点开和林晓婉的对话框,像转发一份普通的工作文件一样,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发给了她。
我没有加任何文字,没有加任何标点。
有时候,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个文件发送成功的绿色对勾。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秒。
两秒。
十秒。
林晓婉的头像下方,出现了那行熟悉的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它出现,又消失。
消失,又出现。
反反复复,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水面上徒劳地挣扎。
我的心,也跟着那行字,忽上忽下。我在等,等她的解释,等她的辩白,甚至等她的谎言。
然而,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对话框里,才终于跳出来两个字。
不是“对不起”。
不是“你听我解释”。
而是——
救我。
第3章 崩塌
“救我。”
这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炭,烙在我的眼睛里。
它没有预想中的信息量,没有解释,没有忏悔,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赤裸裸的求救。
这一瞬间,我胸中那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竟然诡异地平息了下来。愤怒和屈辱的情绪,被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困惑所取代。
她为什么要说“救我”?
一个背叛了丈夫、欺骗了七年的女人,在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刻,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恐慌、愧疚和想方设法地狡辩吗?
她向谁求救?向我吗?那个被她戴了七年绿帽子的、全世界最可笑的男人?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陌生剧本的演员,台词和情节都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林晓婉打来的电话。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老婆”两个字,感觉无比讽刺。我挂断了。
我需要安静。
我需要一个人,把这团乱麻理清楚。
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锲而不舍。我再次挂断,然后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我站起身,和部门主管请了个假,说家里有点急事。主管看我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发抖,关切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摇了摇头,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地下车库里,我坐进我的车里,却没有发动。
密闭的空间里,一片死寂。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我把头重重地靠在方向盘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我开始强迫自己回忆。
七年前,语语出生的前后。
那时候,我和林晓婉结婚刚满一年,感情正处于最甜蜜的阶段。我们一起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降临,一起去上孕妇课程,一起布置婴儿房。我记得她怀孕时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心疼得不行,变着法地给她做吃的,半夜跑出去给她买她想吃的酸梅。
那段日子,虽然辛苦,但充满了希望和温情。
她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异样。
张远航……张远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努力地在记忆的废墟里搜寻。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在林晓婉怀孕三个月左右的时候,有一次,她接了一个电话后,情绪忽然变得很低落。我问她是谁,她说是大学同学,闲聊了几句而已。
现在想来,那个电话,会不会就是张远航打来的?
还有一次,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具体是什么事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我俩都说了些气话。林晓婉摔门而出,一夜未归。第二天早上她回来的时候,眼睛红肿,人也憔悴不堪。她跟我道歉,说她去闺蜜家住了一晚,想了很多,觉得不应该为小事争吵。
我也后悔了,抱着她道歉,那件事就那么翻篇了。
那一晚……那一晚她真的在闺蜜家吗?
一个又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淬了毒的针,一根一根地扎进我的心脏。原来,我的生活,早就充满了谎言的蛛丝马迹,只是我被幸福蒙蔽了双眼,从未察觉。
可我还是想不通。
如果语语是张远航的孩子,为什么这七年来,他从不出现?为什么林晓婉要瞒着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让我当了七年的便宜爸爸?
图什么?
图我老实本分,能赚钱养家?图我能给她和她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家?
我陈默,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吗?
想到这里,一阵尖锐的刺痛穿心而过。这比单纯的愤怒更伤人,它否定了我七年来所有的付出,把我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直到车库里的光线感应灯都熄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我终于发动了汽车。
我得回家。
有些事,必须当面问清楚。
回家的路,不过短短二十几分钟,我却开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飞速掠过,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斑。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语语天真可爱的笑脸,一会儿是林晓婉那句“救我”,一会儿又是那份报告上冰冷的结论。
车停在楼下,我没有立刻上去。我从储物格里摸出一包烟,我戒烟好几年了,这包烟还是上次有朋友来,临时买的。
我点燃一支,狠狠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那包烟见了底。烟雾缭绕中,我的情绪,也像这烟灰一样,一点点沉淀下来。
我决定了。
不管真相有多残酷,我都要冷静地去面对。为了语语。
不,或许现在,我应该叫她陈思语。
我掐灭最后一个烟头,推开车门。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饭菜烧糊的味道。
客厅里一片狼藉。语语的书包、玩具扔了一地,沙发上的靠垫也歪七扭八。厨房里,锅还放在灶上,里面的排骨已经烧成了黑炭,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林晓婉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
我心里一紧,快步冲向卧室。
卧室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整个人缩成一团。她还穿着早上的那身职业装,但头发已经散乱了,妆也哭花了,脸上满是泪痕。
她听到开门声,缓缓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绝望、羞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像是解脱的情绪。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没有咆哮,也没有质问。我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平静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声音,问了她一句话。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的冷静,似乎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让她恐惧。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无声地滚落。
“陈默……对不起……对不起……”她终于哭出了声,声音嘶哑而破碎,反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问你,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上个月……”她哽咽着说,“他……他上个月回国的……他找到了我……”
“所以,那份报告,是真的?”我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残忍的问题。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头埋进膝盖里,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正式宣告崩塌。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安慰,都化为了齑粉。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八年的女人,感觉无比的陌生。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林晓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陈默,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冷笑一声,“解释什么?解释你和他在七年前就给我戴了绿帽子?还是解释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了七年?林晓t九游会j9娱乐平台ag九游会j9登录入口婉,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的情绪终于失控了,我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玻璃四分五裂。
相框里,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在海边,语语被我扛在肩上,林晓婉依偎在我身边,我们三个人都笑得无比灿烂。
那张笑脸,此刻看来,是多么的讽刺。
巨大的声响把林晓婉吓得浑身一颤,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哭得更凶了。
“语语呢?语语在哪里?”我忽然想起了孩子。
“我……我让她去……去她外婆家了……”林晓婉抽泣着说,“我不敢……我不敢让她看到我们这样……”
还好。
这是我当时唯一的念头。我无法想象,如果让语语看到眼前这一幕,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感觉快要窒息了。我不想再看她,不想再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转身就走。
“陈默!你别走!”林晓婉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腰,“你听我解释!求求你!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张远航……是他逼我的!是他设计的!”
“放手!”我用力想挣开她,但她抱得很紧,指甲都陷进了我的肉里。
“我不放!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陈默,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真的没有!语语……语语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我愣住了。
我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到现在还要骗我?报告我都看到了!白纸黑字!林晓婉,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那报告是假的!”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是他伪造的!他就是想毁了我们!他恨我当年选择你!他就是个疯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假的?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光,瞬间照亮了我黑暗的内心世界。
可随即,我又被更大的疑团所包围。
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真切无比的脸,一时间,竟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你……”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你有什么证据?”
“我……我没有证据……”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抱着我胳膊的手也松了力气,“但是……但是是真的……陈默,你要相信我……”
相信她?
我该怎么相信她?
一个对我隐瞒了如此重要事情的女人,一个在谎言被戳穿后,才哭着喊着说报告是假的女人。
她的信誉,在我的世界里,已经彻底破产了。
第4章 尘封的往事
那个晚上,我和林晓婉分房睡了。
这是我们结婚八年来,第一次。
我躺在客房那张又冷又硬的床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脑子里,林晓婉的话和那份鉴定报告,像两个打架的小人,来来回回地撕扯着我的神经。
她说报告是假的,是张远航伪造的。
她说她没有背叛我,语语是我的孩子。
她说张远航是个疯子,他要毁了我们。
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诞,又似乎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真实。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张远航因爱生恨,伪造报告来报复。林晓婉之所以不第一时间告诉我,是因为她心虚——或许她和张远航之间,发生过一些虽然没有越界,但足以让她害怕我误会的事情。所以当她看到那份“铁证”时,第一反应是恐慌,是觉得无法解释,才会说出“救我”那两个字。
这个逻辑链条,似乎是成立的。
可是,如果……如果她在撒谎呢?
她只是在事情败露后,为了挽回婚姻,编造出的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她赌我爱她,赌我爱语语,赌我会因为心软而选择相信她。
这个可能性,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客房。
林晓婉已经起来了,她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杯牛奶,一口没动。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憔悴得吓人。
看到我出来,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陈默……”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从镜子里,我能看到她就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
我刮胡子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好几次都差点划破脸。
洗漱完,我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你去哪?”她跟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上班。”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们……我们谈谈,好不好?”她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一点都不隐瞒。”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我给你十分钟。”
我们坐在沙发上,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晓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开始讲述。
她的声音很低,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但条理却很清晰。
事情,要从七年多前,我们那次吵架说起。就是她夜不归宿的那一次。
“那次吵架,我真的很伤心。”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从家里跑出去,无处可去,就给我闺蜜打电话,但她手机关机了。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又冷又难过,然后……我就鬼使神差地,给张远航发了条信息。”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时候,他刚回国不久,我们同学聚会时,交换过联系方式。我只是……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发泄一下。”她抬起头,急切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祈求,“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我告诉他,我结婚了,过得不开心,和老公吵架了。他很‘关心’我,说要来陪我,被我拒绝了。后来,他说他就在我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让我过去坐坐,喝杯热饮暖暖身子。”
“我当时脑子一团乱,就去了。我们在咖啡馆里聊了很久,聊大学时候的事情,聊他这些年在国外的发展,也聊我的婚姻。他一直在开导我,说你是个好人,让我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闹情绪。”
林晓婉的叙述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快到午夜的时候,咖啡馆要打烊了。他说太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要送我回家。我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他说,他想去看看我们住的小区,看看我生活的地方,就当是……一个老朋友的告别。”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他表现得很有分寸,很绅士,就答应了。他开车送我到小区门口,没有上来。我们就在车里,又聊了一会儿。”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然后,他……他突然抱住了我,想吻我。”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我当时吓坏了,拼命地推开他!”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恐的颤抖,“我打了他一巴掌,骂他混蛋!我说我已经结婚了,让他自重!然后我就跑下车,飞快地跑回了家。”
“那晚,我没敢回家,我怕你看出我的不对劲。我就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又怕又悔。第二天早上,我才敢回去,跟你撒谎说我去了闺蜜家。”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陈默,这就是所有的事情。我承认,我不该去见他,不该对他倾诉我们之间的矛盾,这是我的错。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之间,除了那个被我推开的拥抱,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我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的故事,听起来天衣无缝。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情绪转折,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那之后呢?你们还有联系吗?”我问。
“没有了!”她立刻摇头,“从那以后,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上个月,他突然出现在我公司楼下。”
“他说,他对我念念不忘,说他知道我过得不幸福,他要带我走。我觉得他疯了,让他赶紧滚。他被我激怒了,就开始威胁我。”
“他说什么?”
“他说……他说他有办法让你相信,我和他之间不清不白。他说,他要毁了我的家庭,让我除了他之外,再无枝可依。”林晓婉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当时以为他只是在说疯话,没当回事,就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警告了他几句,就把他赶走了。”
“我以为他会就此罢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伪造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哭起来。
“陈默,我错了……我最大的错,就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隐瞒。我怕,我怕你知道我去见过他,会不相信我,会觉得我旧情难忘。这个秘密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我心里七年。当他拿着那份报告来威胁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我怕我解释不清。所以……所以我才……”
所以她才会在我把报告发给她的时候,说出“救我”两个字。
因为在她看来,她已经被张远航逼到了绝境。她自己埋下的那颗小小的谎言的种子,被对方用一份伪造的“铁证”催化,长成了一棵足以摧毁一切的参天大树。她百口莫辩。
我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我该相信她吗?
理智上,我找不到她话里的破绽。但情感上,那根名为“背叛”的刺,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信任一旦被打破,想要重建,何其艰难。
“张远航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站起身,对她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从包里翻出手机,找出了一个号码。
“你要做什么?”她不安地问。
“有些事,我要亲自去问清楚。”我说,“你今天,去把那里,把语语接回来。记住,在孩子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管我们大人之间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这件事,给语语的童年留下一丝一毫的阴影。
林晓婉看着我,眼神复杂。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了一个“好”。
我拿着那个号码,走出了家门。
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
我不知道,我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一个“疯子”。我只知道,我必须去。为了我的家,为了我的女儿,也为了给我自己这七年的付出,讨一个真相。
第5章 对峙
我约张远航见面的地点,是一家离我们两家公司都比较远的茶馆。
我需要一个安静、公开,且不容易发生肢体冲突的环境。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行色匆匆的路人。
我点了一壶铁观音,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却压不住我心里的烦躁。我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对话和场景,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约定的时间刚到,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高大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环顾四周,很快就锁定了我的位置。
是他,张远航。
虽然时隔多年,但他和林晓婉旧相册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岁月只是让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眼神更加深邃。他身上有一种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和从容,和我这种常年待在写字楼里的技术男,截然不同。
他径直向我走来,在我对面坐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挑衅意味的微笑。
“陈默,对吧?久仰。”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没有理会他的客套,开门见山:“那份报告,是你做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才抬起眼皮看我。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的姿态很放松,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你今天来,是想兴师问罪,还是想……求我高抬贵手?”
他的傲慢和轻蔑,瞬间点燃了我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怒火。
但我忍住了。
我告诉自己,今天来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解决问题。
“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语语,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你的?”张远航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陈默,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觉得,晓婉那样的女人,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这种乏味的男人,过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吗?”
他身体前倾,凑近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恶意和煽动性的语气说:“我告诉你,七年前,你们吵架的那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哭着说她后悔了,说她嫁错了人。我们在酒店里,聊了一整夜。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应该能猜到。”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我最脆弱的地方。
尽管林晓婉已经给过我她的版本,但此刻从张远航嘴里听到这个截然相反的故事,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得意的脸,忽然冷静了下来。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太急于激怒我了。
一个真正手握王牌的人,应该是从容的,是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快感的。而他,却像一个蹩脚的演员,急于用夸张的语言和表情,来证明自己的胜利。
这反而让我心里,对林晓婉的话,多信了几分。
“是吗?”我端起茶杯,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你说你们在酒店,聊了一整夜?”
“当然。”他靠回椅背上,双手抱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哪个酒店?”我淡淡地问。
他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怎么?你还想去查监控?别傻了,七年了,什么都查不到了。”
“我不需要查监控。”我放下茶杯,身体也向前倾,与他对视,“我只需要知道,你这个人,到底有多卑劣。”
我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那次吵架,我真的很伤心……”
林晓婉昨天早上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她讲述了她和张远航在咖啡馆见面,以及在车里被骚扰的全过程。
我从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在她说要跟我坦白的时候,我就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卑鄙,但在那个时候,我谁也无法完全相信,我只能相信证据。
张远航的脸色,随着录音的播放,一点一点地变得铁青。他眼里的从容和得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恼羞成怒。
录音播放完毕,茶馆里一片安静。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冷笑着,声音却已经不如刚才那么有底气了,“女人最会撒谎,尤其是在为自己开脱的时候。”
“她会撒谎,你难道就不会吗?”我反问,“张远航,我再问你一遍,那份鉴定报告,是不是你伪造的?”
“我为什么要伪造?”他提高了音量,“我有必要吗?我告诉你,陈思语就是我的女儿!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她们母女走的!陈默,你如果识相的话,就自己退出!”
“退出?”我笑了,“你凭什么让我退出?就凭一份来路不明的报告?”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张远航,我承认,你比我高,比我帅,也可能比我有钱。在晓婉心里,你也确实是一段难以磨灭的过去。但是,你错就错在,太小看了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
“你以为一份报告就能毁了我的家?你错了。这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给语语冲奶粉、换尿布、讲故事、辅导作业的人,是我。在她发烧的夜里,抱着她一夜不敢合眼的人,是我。在她被小朋友欺负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的人,也是我。”
“血缘?血缘或许很重要。但比血缘更重要的,是陪伴,是爱,是日复一日的责任。就算,就算语语真的不是我亲生的,那又怎么样?她叫了我七年爸爸,她就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至于你,”我直起身,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你这种用下三滥手段,企图破坏别人家庭的疯子,根本不配提‘父亲’这两个字。”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陈默,你给我站住!”他在我身后咆哮,“你会后悔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我没有回头。
走出茶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却让我感觉无比的清醒。
和张远航的这次对峙,虽然没有得到他亲口的承认,但他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林晓婉的话。
那份报告,是假的。
他就是一个因爱生恨,心理扭曲的偏执狂。
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但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
因为我知道,张远航的闹剧结束了,但我和林晓婉之间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信任的裂缝已经产生,要如何修补?那段被隐瞒的往事,将永远像一根刺,横在我们中间。
我们的婚姻,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开着车,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行驶着。雨刮器在眼前机械地来回摆动,就像我此刻混乱的思绪。
最终,车子不知不觉地,开到了语语的幼儿园门口。
隔着车窗和雨幕,我看到林晓婉撑着一把伞,站在门口,正焦急地张望着。语语穿着黄色的小雨衣,背着小书包,站在她身边,仰着头,不知道在和妈妈说着什么。
林晓婉蹲下身,帮女儿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忽然就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是啊,我还在纠结什么呢?
那个女人,是我的妻子。那个孩子,是我的女儿。那个屋檐下,是我的家。
这就够了。
第6章 橘络
我把车停在路边,没有立刻下车。
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林晓婉和语语在幼儿园门口的屋檐下,一大一小,构成了一幅在雨中显得格外温暖的画面。
没过多久,林晓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我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当她的目光穿过雨幕,和我的视线交汇时,她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紧张,有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语语也发现了我,兴奋地朝我挥着小手,大声喊着:“爸爸!爸爸!”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撑开伞,向她们走去。
“爸爸,你怎么来啦?”语语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我怀里。
我把她抱起来,用我的大伞,将她小小的身体完全笼罩住。
“爸爸想语语了,就来了。”我亲了亲她冰凉的小脸蛋。
我抬起头,看向林晓婉。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询问。她在等我的审判。
“回家吧。”我说,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语语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难得地没有叽叽喳喳,只是乖乖地坐在后座的儿童安全椅上,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林晓婉。
林晓婉坐在副驾驶,双手紧紧地攥着安全带,身体绷得像一根弦。
红灯的时候,我终于开口了。
“我见过他了。”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转过头,紧张地看着我。
“他……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了很多,”我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他说的话,和你说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绿灯亮了,我踩下油门。
“不过,”我顿了顿,继续说,“我更愿意相信你说的那个版本。”
林晓婉愣住了,像是没听懂我的话。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慢慢地,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
“不为什么。”我说,“因为他是想毁了这个家的人,而你,是想保住这个家的人。就这么简单。”
她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顺着她的指缝,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这一次的眼泪,和昨天的崩溃不同。我能感觉到,里面有委屈,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释放。
回到家,我让林晓婉先去给语语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我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冰箱里空空如也,昨晚的混乱让一切都偏离了轨道。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
这时,林晓婉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家居服,眼睛还是红的,但情绪显然已经平复了很多。
“我来做吧。”她走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拿过手机,“你想吃什么?我下去买菜。”
“随便吧。”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拿起钱包和钥匙就出门了。
客厅里,语语洗完澡,穿着干爽的睡衣,正在看动画片。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爸爸,”她忽然凑到我耳边,用小得像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
我心里一酸,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吵架。”
“那你为什么不理妈妈?妈妈今天去接我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小孩子的心思,远比大人想象的要敏感。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解释这一切。
我沉默了片刻,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开始慢慢地剥。
“语语,你知道橘子外面这些白色的丝丝,叫什么吗?”我问她。
“不知道。”她摇摇头。
“这叫橘络。”我说,“它有点苦,所以每次爸爸都帮你撕得干干净净的。但是,其实它很有营养。”
我把一瓣处理干净的橘肉递给她。
“有些事情,就像这橘络。它可能不好看,味道也不好,但它确实是橘子的一部分。你不能假装它不存在。你可以选择把它撕掉,但撕掉的过程,需要耐心和时间。而且,就算你撕得再干净,也总会留下一点点痕t九游会j9娱乐平台ag九游会j9登录入口痕迹。”
语语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我笑了笑,把她搂进怀里:“爸爸的意思是,爸爸和妈妈之间,出了一点点小问题,就像橘子上长了橘络。但是没关系,爸爸会努力,把这些‘橘络’都处理掉的。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她在我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晓婉很快就回来了,买了很多菜。
那顿晚饭,气氛依旧有些沉闷,但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剑拔弩张。
吃完饭,我主动收拾了碗筷。等我从厨房出来,林晓婉已经哄睡了语语。
她就站在客厅中央,等着我。
“我们谈谈吧。”她说。
我点了点头。
我们又一次坐在了那张沙发上,这一次,中间没有了抱枕。
“陈默,对不起。”她开口,说的还是这三个字。但这一次,她的眼神很平静,很真诚。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她说,“我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张远航只是一个引子,就算没有他,我们的婚姻,迟早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爆发危机。”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是我们之间,没有沟通了。”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再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我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回到家,看到你和语语,我就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你们,就自己憋着。你也是,你有什么心事,也从来不对我说。我们都以为,这是为对方好,是成熟的表现。但其实,我们是在用沉默,把对方越推越远。”
“那件事,我瞒了你七年。一开始,是心虚,是害怕。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隐瞒。因为我知道,一旦说出口,就要面对一场我们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风暴。我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
“经过这件事,我才明白,一个家,最可怕的不是争吵,而是猜忌和隐瞒。陈默,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无话不谈。”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恳切。
我看着她,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八年的女人。我看到了她的懦弱,她的自私,但也看到了她的悔恨和想要改变的决心。
我能原谅她吗?
理智上,我知道很难。信任的重建,需要漫长的时间。那根刺,不会轻易消失。
但是,当我想到语语,想到这个我们共同建立起来的家,想到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时光,我的心,就软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说。
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解锁后递给了我。
我找到张远航的联系方式,当着她的面,按下了拨号键,并且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喂?陈默?怎么,想通了?准备把你老婆和女儿拱手相让了?”张远航嚣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林晓婉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平静地说:“张远航,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立刻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第二,我报警,告你诽谤和骚扰。那份伪造的报告,我相信警方会有办法查出来源。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算你狠!”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我把手机还给林晓婉。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一个人扛着。”我说,“我们是夫妻,天大的事,一起面对。”
林晓婉看着我,眼泪又一次决堤。
她扑进我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七年来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压抑,都哭出来。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知道,这并不代表结束。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艰难的,但充满了希望的,重新开始。
我们之间的那道裂缝,不会在一夜之间愈合。那根刺,还需要时间去慢慢地拔除。
但至少,我们都迈出了第一步。
我们愿意去面对,去沟通,去修复。
这就够了。
第7章 生活的本味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
张远航没有再出现,像是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蒸发了。我知道,他那种人,最是欺软怕硬,当他发现我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时,他自然就退缩了。
我和林晓婉之间,进入了一种很微妙的阶段。
我们开始努力地沟通。
每天晚饭后,我们会放下手机,聊一聊白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她会跟我抱怨新来的实习生有多难带,我也会跟她吐槽某个项目的设计有多不合理。
我们开始重新规划周末的家庭活动。去公园野餐,去博物馆看展览,或者只是在家,陪着语语一起看一场电影。
我们甚至会像年轻情侣一样,在语语睡着后,开一瓶红酒,坐在阳台上,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从宇宙的起源聊到楼下那只流浪猫的归属。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那道裂缝,依然存在。
它藏在每一个不经意的对视里,藏在每一次欲言又止的沉默里,藏在夜深人静时,我偶尔会从噩梦中惊醒的瞬间。
我会突然想起那份报告,想起那行刺眼的结论,然后心脏就会像被针扎一样,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
林晓婉也能感觉到我的变化。
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体贴入微。她会记得给我买我最喜欢喝的牌子的茶叶,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给我留一盏灯和一碗热汤。她用尽一切办法,试图弥补她犯下的过错。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矛盾。
我享受着她的好,却又无法完全释怀她的过去。这种感觉,就像吃一道加了很多调味料的菜,味道很丰富,但你总觉得,它失去了食材本身最纯粹的味道。
转眼,就到了年底。
公司组织体检,我也去了。几天后,体检报告出来了,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只是有一项,让我愣住了。
血型。
我的体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A型。
而我一直记得,语语出生时,医院给的出生证明上,她的血型是B型。林晓婉是O型。
一个A型血的父亲和一个O型血的母亲,是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的。这是最基本的生物学常识。
所以……
所以那份报告,是真的?
所以林晓婉之前所做的一切,哭泣、忏悔、解释,全都是演技?
这个认知,像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我击得粉碎。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傻瓜,一个被同一个女人,用不同的谎言,欺骗了两次的,天底下最可悲的傻瓜。
我拿着那张体检报告,坐在办公室里,从中午坐到了天黑。
这一次,我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
我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荒凉。
原来,我努力了这么久,试图修复的,不过是一个从根上就已经烂掉的骗局。
我甚至不想再回家去质问她,因为我知道,等待我的,只会是新一轮的谎言和眼泪。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们离婚吧。”
发完,我关了机。
我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把自己扔在床上,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我打开门,看到了林晓婉。
她眼睛通红,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和焦急。她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张纸。
“陈默!你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她冲进房间,把那张纸拍在我面前,“你看!你看清楚!”
那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
是我的。
上面有一项,血型鉴定,结果是:B型。
我愣住了。
“公司的体检,是批量操作,很容易出错的!”她哭着说,“我不相信!我接到你信息的时候,我就不相信!我立刻去翻了你以前的献血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是B型血!我不放心,又拿着你的医保卡,去医院重新给你挂号查了一遍!陈默,你是B型血!语语也是B型血!她是你的女儿!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我看着那张化验单,又看了看她因为跑得太急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和那双充满了血丝却无比坚定的眼睛。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原来是我搞错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A型血,因为我爸妈都是A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我甚至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献过血。
“你大二那年,学校组织献血,你忘了?”林晓婉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当时还因为有点晕血,被同学笑了好久。那张献血证,一直夹在你大学的相册里。”
我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
那本相册,我早就不知道塞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巨大的乌龙?
一个因为我的记错而引发的,差点毁掉我们整个家庭的乌龙?
我看着林晓婉,看着她因为我的不信任而满脸泪痕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我。
她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一个“犯错者”的姿态。而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视着她,评判着她,考验着她。
可这一次,犯错的人,是我。
我因为自己的疏忽和不信任,再一次,将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晓婉……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晓婉没有说话,她只是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的身体在颤抖,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
那哭声里,有找到我的庆幸,有真相大白的释然,更有被我深深伤害的委屈。
我抱着她,心里百感交集。
我们之间,经历了欺骗,经历了背叛,经历了猜忌,经历了考验。我们像两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差点就被一个又一个巨浪打翻。
但最终,我们还是挺过来了。
经过这件事,我才真正明白。
婚姻里,信任固然重要。但比信任更重要的,是当信任出现危机时,我们是否还有勇气去沟通,去求证,去选择再一次相信对方。
而生活,也像那颗橘子。
它有甘甜的果肉,也必然会有苦涩的橘络。我们不能因为它有不完美的部分,就全盘否定它的价值。
我们能做的,只是耐心地,温柔地,把那些苦涩的“橘络”一丝一丝地剥离掉。
然后,品尝它最真实、最质朴的,那份酸中带甜的本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