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我收养了一个弃婴,18年后做亲子鉴定,结果我和妻子都震惊了
发布时间:2025-10-04 17:14:35 浏览量:3
那张薄薄的纸,我和妻子刘兰都不敢去碰。
鉴定结果上,那串数字和符号像一排冰冷的钉子,钉在了我们十八年的生活上。
女儿晓雯,是刘兰亲生的。
我叫林卫东,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在国营红星机械厂干了一辈子钳工。我的手,一辈子都在和铁疙瘩打交道,锉刀、卡尺、千分尺,比我自己的指纹还熟悉。这双手,能把一块毛糙的铁料,打磨成镜面一样光滑,精度控制在头发丝的几十分之一。
厂里的人都说,我老林的手,是厂里最稳的一双手。
可那天,端着那张纸,我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十八年了。从1989年那个下着冻雨的冬夜,我从厂门口的纸箱里抱起那个快要冻僵的小东西开始,晓雯就是我的女儿,我林卫东的命。
为了她,我和刘兰一辈子没要自己的孩子。我们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教她走路,听她第一次喊“爸爸”,看她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去上学,为她考上重点高中而彻夜不眠地高兴。
十八年来,她是这个朴素家庭里唯一的光。
我们从没瞒过她,告诉她是从纸箱里“捡”来的宝贝。晓雯也懂事,从小到大,比谁都贴心。
今年她十八了,要考大学了。她说,想在去远方读书前,了却一个心愿,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不为别的,只想知道他们是谁,过得好不好。
我和刘兰心里酸楚,但我们支持她。孩子长大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根在哪。
我们托了关系,找到了当年市里唯一能做亲子鉴定的机构。采血的时候,晓雯拉着我的手,又拉着刘兰的手,笑着说:“爸,妈,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们永远是我爸妈。”
是啊,我们当然是。
可现在,这张纸告诉我,我是,刘兰也是。
这怎么可能?
我扭头看着刘兰,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眼神里全是惊恐和茫然,和我一模一样。我们像两个第一次见到鬼的孩子,看着对方,却又好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口上。
十八年的夫妻,十八年的父女,那些浸透了柴米油盐和喜怒哀乐的日日夜夜,忽然间被这张纸照得面目全非。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这十八年,到底算什么?
第1章 寒夜里的啼哭
时间这东西,有时候像手里的锉刀,磨着磨着,一辈子就快过去了。
记忆拉回到1989年。
那年我三十出头,是红星机械厂八车间的技术骨干,高级钳工。那时候,“工人”两个字,还带着光环。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兜里揣着游标卡尺,走在厂区里,腰杆挺得笔直。
我和刘兰结婚五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去医院查,医生说话含含糊糊,最后叹口气,说是刘兰身子底子薄,不容易怀上。
那些年,没孩子的家庭,在单位大院里是抬不起头的。背后的指指点点,像针一样细密,扎得人难受。刘兰心思重,人前还撑着笑,一回到家,就偷偷抹眼泪。
我心疼她,嘴笨,不会说好听的。只能把饭做得热乎点,把她的那份排骨多加一块肉,笨拙地安慰她:“没事,咱俩过也挺好。实在不行,以后领养一个。”
刘兰每次都红着眼圈点头,我知道,她心里那个结,没解开。
那年冬天,特别冷。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
十二月的一个晚上,我轮到值大夜班。下半夜两点多,我去车间外面的水房洗手,准备眯一会儿。刚走出车间门,就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像小猫叫,细细的,弱弱的。
风太大,我以为是听错了。可竖起耳朵一听,那声音又传来了,就在厂门口的方向。
我心里犯嘀咕,披上军大衣,顶着风朝大门口走去。
厂门口的路灯昏黄,光晕被风雪吹得支离破碎。就在门卫室旁边的墙角,放着一个破纸箱。那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走过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纸箱里,裹着一床破旧的小棉被,一个婴儿的脸冻得发紫,嘴唇乌青,眼睛紧紧闭着,只有微弱的哭声证明她还活着。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小得像一只猫崽子。
我慌了,一双手在冰天雪地里都冒出了汗。我下意识地脱下军大衣,连同里面的棉花,一起把孩子紧紧裹住,抱在怀里。
那小小的身体,隔着几层布料,还是冰凉的。
我抱着她冲进门卫室,门卫老张头正打瞌睡,被我吓了一跳。
“老林,你这是……哪来的孩子?”
“门口捡的!快,把炉子捅旺点!”我冲他喊,声音都变了调。
孩子抱到炉火边,慢慢缓过一点劲儿来,哭声大了一些。我这才发现,小棉被里还夹着一张纸条和一个红布包。
纸条上的字,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但还能看清:
“求好心人收留,来生做牛做马报答。”
没有姓名,没有日期,只有这短短一行字,字字泣血。
我打开那个红布包,里面是几张毛票,皱巴巴的,加起来不到十块钱。还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生辰八字。
老张头凑过来看,叹了口气:“造孽啊,这大冷天的,是哪个狠心的爹妈……看这八字,是个女娃。”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抱着孩子,感受着她在我怀里微弱的挣扎和呼吸,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老天爷是不是看我可怜,把这个孩子送到我跟前了?
凌晨四点,我顾不上交班,抱着孩子就往家跑。一路跑,孩子在我怀里哭,我的眼泪也在风里往下掉。
刘兰被我砸门的声音惊醒,看到我怀里的孩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把事情一说,她二话不说,赶紧烧水,找家里干净的布料,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擦身子,换衣服。
孩子大概是饿坏了,哭得撕心裂肺。家里什么都没有,刘兰急得团团转,最后想起来,柜子里还有一小袋奶粉,是邻居家送的,一直没动过。
她冲了温温的一杯,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喂到孩子嘴里。
小家伙尝到甜味,立马不哭了,小嘴急切地吮吸着勺子,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第一次睁开了,好奇地看着我们。
那一瞬间,刘兰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抱着孩子,贴在自己胸口,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囡囡,我的囡囡……”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这个孩子,就是我们家的了。
我们给她取名叫晓雯,林晓雯。意思是,她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像一朵美丽的云霞,飘进了我们的生命里。
虽然那个早晨,外面下着冻雨,天阴沉得像一块铁。
但我和刘兰的心里,太阳升起来了。
第2章 扎根的日子
把晓雯抱回家,像是往平静的湖里扔了块大石头,日子一下子热闹得翻了天。
头等大事,是户口。
没有户口,就是黑户,上学、看病,样样都是麻烦。八九十年代,户口管得严,想凭空多出一个人来,比登天还难。
我跑遍了派出所、街道办,嘴皮子磨破了,腿也跑细了。人家一听是捡来的孩子,头摇得像拨浪鼓。
“老林,不是我们不帮你。这没出生证明,没父母信息,按规定,得送福利院。”户籍警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私下里跟我交了底。
送福利院?我一听就急了。
那是我闺女,是我和刘兰的心头肉,怎么能送走?
那段时间,我白天在车间干活,心里也揣着事,好几次差点让车床伤了手。晚上一回家,就和刘兰唉声叹气。
刘兰抱着晓雯,一边哄一边掉眼泪:“卫东,实在不行,咱就不上了。我养她一辈子,砸锅卖铁也养。”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又酸又疼。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闺女的户口都办不下来,算什么本事?
后来还是车间王主任给指了条路。他让我去找厂里的工会主席,说工会能开证明,证明我是厂里的职工,家庭情况特殊。
我提着两瓶酒,几斤白糖,硬着头皮去了工会主席家。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到动情处,一个大老爷们,眼圈都红了。
主席是个老革命,听完拍着桌子说:“工人阶级的后代,还能没个户口?这事我管了!”
有了工会的证明,再加上我那个亲戚在派出所里里外外地周旋,跑了小半年,晓雯的户口,总算是落在了我家的户口本上。
拿到户口本那天,我跟刘兰抱着哭了一场。晓雯躺在床上,看着我们,咯咯地笑。
户口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柴米油盐。
多了一张嘴,家里的开销立马紧张起来。奶粉、尿布、麦乳精,样样都要钱。我的工资,加上刘兰在厂办工厂那点微薄的收入,每个月都紧巴巴的。
为了多挣点,我开始接私活。下了班,别的工友搓麻将、喝小酒,我就钻进车间,帮外面的一些小厂加工零件。一个晚上,能挣个三块五块的。
那活儿累人,也费眼睛。深夜的车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陪着我的,是车床的轰鸣声和空气里弥漫的机油味。
有时候累得眼皮打架,我就想想晓雯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劲儿就又上来了。
大院里的风言风语,也从来没断过。
“看林家那口子,自己生不出来,捡个野孩子当宝。”
“谁知道是什么来路,别再有什么病。”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往耳朵里钻。刘兰听了,气得跟人吵了好几架。我拉住她,跟她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咱管不住。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晓雯带好,比什么都强。”
日子就在这样的磕磕绊绊里,一天天往前走。
晓雯很争气,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她好像知道自己是捡来的,特别黏我和刘兰。
她会走路了,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爸爸、爸爸”地叫。我下班回家,她会颠颠地跑过来,给我拿拖鞋。吃饭的时候,会用她的小勺子,颤颤巍巍地给我和刘兰碗里舀一勺菜。
我的心,被她这些小小的举动,填得满满当当。
有一年我过生日,刘兰给她五毛钱,让她去小卖部买包糖。结果她跑回来,小手里攥着的,是一根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
她把烟塞到我手里,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生日快乐。我听王奶奶说,你最喜欢抽这个。”
那一刻,我一个大男人,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那是我这辈子抽过最香的一根烟。
从那天起,我就把烟戒了。我想多陪我闺女几年。
日子苦是苦了点,但看着晓雯一天天长大,从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小不点,长成一个梳着羊角辫、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我和刘兰觉得,这辈子,值了。
我们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这个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足够爱她,血缘这种东西,就一点都不重要。
第3章 手艺人的执拗
时间一晃,就到了二十一世纪。
厂子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周围的同事,有的下海经商,有的南下打工,原来热闹的家属大院,渐渐冷清下来。
我还在八车间,守着我的那台老旧的C620车床。
很多人劝我,说:“老林,你这手艺,出去开个模具加工点,不比在厂里等死强?”
我说,我干了一辈子,就认这个理儿。手艺人,得有根。我的根,就在这红星厂。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不是不想多挣钱,而是舍不得。我舍不得这身工装,舍不得那股机油味,更舍不得这门手艺在我手里断了。
这门手艺,叫“钳工”。听着不起眼,但在我们那个年代,是工业的灵魂。一台精密的机器,成千上万个零件,最后都要靠我们钳工一双手,一锉一磨地把它组合起来。差一丝一毫,整台机器就是一堆废铁。
我带的徒弟,换了一茬又一茬。有的嫌苦嫌累,干两年就跑了。有的学会了点皮毛,就出去自己单干。留下来的,没几个。
我心里着急,但也没办法。时代变了,人心也浮躁了。
晓雯倒是对我这门手艺很感兴趣。
她从小就喜欢往我车间跑,不怕脏,不怕吵。她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看我用锉刀在铁块上推出一道道平直的纹路。
“爸,你这是在干嘛呀?像画画一样。”她托着下巴,好奇地问。
我停下手里的活,摸摸她的头,笑着说:“这可比画画难。画画,画错了可以改。这活儿,一锉刀下去,要是错了,这块料就废了。这叫‘尺寸’,也叫‘规矩’。”
我把我的卡尺递给她,教她怎么读数,怎么用它去测量一个零件的内外径。
“你看,这上面的每一条刻度,都不能含糊。做人也一样,心里得有把尺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晓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上初中那会儿,学校搞科技活动,要做个小模型。她跑来找我,让我帮她。
我没直接帮她做,而是给了她一块铝料,一把钢锯,锉刀,手把手地教她。
从划线,到锯割,再到锉削。她的手磨出了好几个泡,疼得龇牙咧嘴,但没叫一声苦。
一个星期后,她拿着一个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虽然有些粗糙但棱角分明的小飞机模型,高兴得又蹦又跳。
那个模型,在学校的比赛里拿了一等奖。
从那以后,我发现她身上有股劲儿,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一股不服输的,认死理的劲儿。
她学习很刻苦,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她知道我们家条件不好,从来不跟别的孩子攀比吃穿。别的女孩开始买漂亮衣服、追星的时候,她还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一门心思扑在书本上。
她唯一的“奢侈”,就是买书。每个月,她会把省下来的早饭钱,拿去买各种各样的课外书。
高三那年,她跟我说,她想考北京的大学,学建筑设计。
“爸,我想像你一样,当一个‘匠人’。你用铁疙瘩造机器,我想用砖头石块,造出漂亮的房子。”
我听了,心里又高兴,又失落。
高兴的是,孩子有出息,有自己的想法。失落的是,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
刘兰比我更舍不得,偷偷跟我说:“要不,让她考个省内的大学算了。离家近,我们也能照顾。”
我摇摇头:“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该让她飞。我们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拴着她。”
我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空落落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看着楼下稀疏的灯火,心里五味杂陈。养了十八年的闺女,马上就要离开家了。就像我亲手打磨出来的一个最完美的零件,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要装到一台我看不见的机器上去了。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晓雯第一次郑重地跟我们提起了寻找亲生父母的事。
她说:“爸,妈,我马上就成年了,要去读大学了。我想在我离开家之前,知道我的根在哪里。我不是想离开你们,我只是……只是想给自己的身世一个交代。”
她看着我们,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不安,生怕我们不同意。
我和刘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
我们没有理由阻止她。
“好。”我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爸支持你。不管他们是谁,你在哪里,你永远是爸的闺女。”
晓雯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扑到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抱着她,心里却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铁。
我害怕。
我害怕那个未知的真相,会打破我们这个家十八年的平静。
第4章 一根拨动心弦的刺
决定帮晓雯寻找亲生父母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我和刘兰嘴上都说着支持,但心里,都各自藏着一根刺。
我们开始四处打听。十八年过去了,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生辰八字和那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的纸条。
我们去了派出所,想查查当年有没有弃婴报案的记录。年代久远,档案室里的卷宗堆积如山,落满了灰尘,根本无从查起。
我们也试着在本地报纸上登了寻亲启事,把晓雯的出生年月和被发现的地点写了上去。启事登出去,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晓雯看我们为了她的事焦头烂额,反过来安慰我们:“爸,妈,别太费心了。找不到也没关系,可能就是缘分尽了。”
她越是这么说,我和刘兰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那段时间,刘兰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我知道,她比我更敏感,更害怕。
我是晓雯的父亲,但刘兰是她的母亲。这十八年,刘兰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比我只多不少。从冲奶粉换尿布,到织毛衣做棉鞋,哪一样不是她亲力亲为?
晓雯的亲生母亲一旦出现,对刘兰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
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看到刘兰在翻一个旧箱子。箱子里,都是晓雯从小到大的东西。
第一双虎头鞋,第一件小肚兜,第一张歪歪扭扭的奖状……
她拿着那床当年包裹着晓雯的小棉被,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别想太多了。”我说。
她靠在我怀里,声音哽咽:“卫东,你说……她亲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当年为什么要扔下孩子?要是她现在过得不好,我们找到了她,晓雯会不会……会不会怪我们把她养在这么个普通人家?”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没能给晓wen富裕的生活。如果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晓雯会不会后悔跟着我们?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的脑子里。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厂里一位退休的老同事给我提了个醒。
“老林,现在科技发达了,不是能做什么DNA鉴定吗?你们去公安局的DNA库比对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沾亲带故的人。”
我一听,觉得是个办法。
跟刘兰和晓雯一商量,她们都同意。
去市公安局咨询,人家说个人寻亲,他们不受理。但是可以推荐我们去市里一家有资质的司法鉴定中心。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去鉴定中心那天,是个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心情都很复杂。
抽血的时候,晓雯看着针管,脸色有点发白。我拍拍她的背,说:“别怕,爸在呢。”
她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紧张,也有期待。
为了以防万一,鉴定中心建议,我和刘兰也一起抽血做了样本。他们的解释是,这样可以建立一个家庭基因档案,如果以后数据库里有高度疑似的亲属信息,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比对,排除我们这两个“养父母”的干扰。
我们觉得有道理,就都抽了血。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星期,每一天都像一年那么长。
我们三个人,都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但空气里,始终漂浮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晓雯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考得很好,稳上北京那所她心仪的大学。
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我们谁也高兴不起来。
终于,鉴定中心打来电话,说结果出来了,让我们去取。
我一个人去的。
拿到那个牛皮纸信封的时候,我的手心全是汗。我没敢在外面拆,揣在怀里,一路骑着自行车飞奔回家。
那一路,我脑子里想了很多。
我想,最好的结果,是什么都匹配不上。这样,晓雯虽然会失望,但我们这个家,还能和以前一样。
最坏的结果,是找到了。然后呢?我们要面对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个陌生的家庭。我们要和他们分享我们的女儿。
我甚至自私地想,如果她的亲生父母过得不好,或者人品有什么问题,我是不是该瞒着晓雯?
可我从来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回到家,刘兰和晓雯都在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当着她们的面,撕开了信封。
里面有三份报告。
我先看晓雯和我的。报告的结论很清晰:“排除亲子关系。”
意料之中。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拿起了晓雯和刘兰的那份。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当看到结论栏里那句“支持存在亲子关系”的时候,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把报告递给刘兰。
她看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晓雯也凑过来看,她看懂了,也愣住了,看看报告,又看看我们,眼神里全是困惑:“妈……这是什么意思?”
刘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那个和我同床共枕了十八年的女人,那个我以为我了如指掌的妻子,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一个荒唐、丑陋的念头,像一条毒蛇,从我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死死地缠住了我的理智。
第5章 裂缝
那张鉴定报告,像一道惊雷,把我们这个家劈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晓雯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看我,又看看刘兰,小心翼翼地问:“爸,妈,这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刘兰。
我的眼神,肯定像刀子一样。
刘兰被我看得浑身发抖,她抓着我的胳膊,拼命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卫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可那时候,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背叛。
十八年了,我像个傻子一样,把别人的亲生女儿当成自己的命。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不知道?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的吼声,把晓雯吓得一哆嗦。
“爸!你别这样跟妈说话!”她冲过来,挡在刘兰身前,红着眼睛看着我。
看着她维护刘兰的样子,我的心更凉了。
是啊,人家是亲母女,血浓于水。我呢?我算什么?一个养了她们母女十八年的冤大头?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火烧炸了,指着门口,对刘兰吼道:“你给我说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不知道!卫东,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刘兰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气血上涌,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屋子里瞬间死一样的寂静。
晓雯和刘兰都吓呆了。
我也愣住了。这是我们结婚二十多年,我第一次动手摔东西,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看着满地狼藉,还有刘兰和晓wen惊恐的眼神,我心里的火气,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浇灭了。
我颓然地坐到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谁也没吃饭。
晓雯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我和刘兰,分房睡了。
躺在客房的小床上,我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这十八年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我想到那个寒冷的冬夜,我把晓雯从纸箱里抱出来,她那么小,那么弱。
我想到为了她的户口,我低声下气地求人,跑断了腿。
我想到我为了多挣点奶粉钱,在深夜的车间里熬红了双眼。
我想到她第一次叫我“爸爸”时,我心里的那份狂喜。
我想到她把那根皱巴巴的香烟塞到我手里时,我有多感动。
这些记忆,曾经是我生命里最温暖的宝藏,可现在,它们都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我不是圣人。
我无法接受,我深爱了十八年的妻子,可能对我隐瞒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更无法接受,我视若珍宝的女儿,是我妻子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第二天,我请了假,没去上班。
刘兰做了早饭,端到我面前。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也是一夜没睡。
“卫东,我们谈谈。”她声音沙哑。
我看着她,心里那股火又冒了上来,但我压住了。
“好,你说。”我冷冷地说。
“我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她举起手,眼泪又下来了,“晓雯被你抱回来之前,我根本没见过她。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她的眼神很真诚,不像在说谎。
可那张鉴定报告,又怎么解释?白纸黑字,是科学,不会骗人。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刘兰摇着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来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卫东,你再想想,当年你抱回晓雯的时候,那个纸箱里,除了孩子,还有什么?”
我努力回忆着那个遥远的夜晚。
“一床小破被子,一张纸条,一个红布包,里面有几块钱和一张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刘兰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张纸还在吗?”
我一愣。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因为关系到孩子的来历,我一直小心地收着,夹在我那本《钳工手册》里。
我找出那本已经被翻得卷了边的手册,从里面拿出了那张已经泛黄的薄纸。
刘兰拿过纸,看着上面的那串数字,嘴里轻轻地念着。
忽然,她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怎么了?”我赶紧扶住她。
她指着那张纸,嘴唇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让我匪夷所所思的话。
“这个八字……跟我……一模一样。”
第6章 尘封的往事
刘兰的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插进了一扇我从未想过的门里。
我的第一反应,还是不信。
“怎么可能?天底下八字相同的人多了去了。”
“不,不止是八字。”刘兰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极度的惶惑和一丝努力回忆的痛苦,“我妈跟我说过,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奶奶找人算过命,说我命里水太旺,要用‘芳’字来压一压。所以我的小名,叫‘水芳’。”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后来报户口的时候,我爸觉得‘水芳’太土,才给我改名叫刘兰。”
我看着她,心里那块坚冰,开始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
“卫东,我想起来一件事。”刘兰抓着我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我很小的时候,好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我妈生我的时候,生的是双胞胎。”
双胞胎?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使劲摇头:“不可能。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你爸妈,还有你哥你姐提过这事。”
刘兰家在邻省一个偏僻的山村,条件很苦。她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们结婚后,也就逢年过节回去一趟。她的父母,在我印象里,是那种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农民。
“我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刘兰的眼神很空洞,“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了。而且,后来我们家再也没人提过。可能是我记错了,也可能是村里人瞎说……”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
可是,除了这个看似荒诞的解释,还有别的可能吗?
如果刘兰真的有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双胞胎姐妹,而这个姐妹,才是晓雯的亲生母亲……
那么,亲子鉴定报告上,晓雯和刘兰的基因高度相似,也就说得通了。因为她们是姨甥关系,在基因图谱上,本就非常接近。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震。
堵在我心口那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好像一下子被搬开了。
我看着刘兰,看着她那张憔悴的、布满泪痕的脸,十八年的夫妻情分,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的猜疑和愤怒。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
“别怕,有我呢。”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管怎么样,我们一起弄清楚。”
刘兰在我怀里,放声大哭。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恐惧,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一直躲在房间里的晓雯,听到动静,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看到我们抱在一起,她才慢慢地走出来。
“爸,妈……”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我朝她招招手。
她走过来,我一手搂着刘兰,一手拉住她。
“闺女,这事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复杂。”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可能有个双胞胎姐妹。”
晓雯愣住了,显然无法消化这个信息。
“所以……那个鉴定报告的意思是,我妈妈,其实是我的……姨妈?”
我点点头:“现在还只是猜测。要证实这件事,我们得回一趟你外婆家。”
去刘兰的老家,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那里,或许埋藏着一个被尘封了将近五十年的秘密。
做出决定后,家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虽然谜团还未解开,但至少,我和刘兰之间的那道裂痕,开始愈合了。
我们跟晓雯商量,这件事,先不要让她外公外婆知道,免得刺激到老人家。我们只说,是晓雯考上大学了,我们带她回去给老人报喜。
出发前一天晚上,我把晓雯叫到身边。
“晓雯,爸问你,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找到了你的亲生母亲,但她可能……过得并不好,甚至……她当年抛弃你,是有苦衷的。你会怎么办?”
晓雯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眼睛清亮,像一汪泉水。
“爸,我找她,不是为了质问她,也不是为了让她对我负责。”她说,“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她还在不在这个世上。如果她过得好,我会默默地祝福她。如果她过得不好,需要我,那我就是她的女儿。”
她顿了顿,又握住我的手,说:“但是,不管她是谁,你和妈妈,才是我唯一的父母。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听着她的话,眼眶一热。
我的闺女,真的长大了。
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要善良。
我摸着她的头,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前路有多难,我都要保护好我的妻子,保护好我的女儿,保护好我们这个家。
第7章 远山的秘密
刘兰的老家,在邻省一个叫刘家坳的小山村。
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又换了两趟长途汽车,最后在尘土飞扬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才终于到了村口。
刘兰的父母都七十多了,身体还算硬朗。看到我们回来,特别是看到亭亭玉立的晓雯,老两口高兴得合不拢嘴。
刘兰的哥哥和嫂子也在,忙前忙后地给我们张罗饭菜。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农家饭,说着家常话,气氛很热络。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揣着事,食不知味。
晚上,晓雯和她外婆睡一个屋。我和刘兰,还有她哥,睡在另一铺大炕上。
我跟刘兰使了个眼色,她明白我的意思。
等她哥睡熟了,刘兰悄悄地把我拉到院子里。
夏夜的山村,很安静,只有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像撒了一把碎钻。
“卫东,我……我不敢问。”刘兰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来问。”我说,“你别出声。”
第二天一早,我找了个机会,把岳父一个人叫到村头的河边。
我给他递了根烟,帮他点上。
“爸,我问您个事。”我斟酌着词句,“您别生气,也别瞒我。这事,关系到我们一家人。”
岳父抽着烟,浑浊的眼睛看着我,点了点头。
“兰子……她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妹?”
我话一出口,岳父拿烟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烟灰掉了一身。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涨得通红。
我一看他这反应,心里就有数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一辈子的愁苦都叹出来。
“这事……都过去快五十年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他没否认。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又一下子浮了上来。
沉下去的,是这个秘密的沉重。浮上来的,是真相终于露出了水面。
岳父掐灭了烟头,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眼神悠远,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往事。
五十年前,岳母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在那个贫困的山村,多一张嘴,就意味着家里要多一份负担。更何况,一下来了两个。
家里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实在养不活了。
当时,岳父一个远房的表哥,家里一直没孩子,条件比他们家好一点。于是,一咬牙,就把刚出生的妹妹,送给了那户人家。
姐姐留了下来,就是刘兰。
妹妹抱走的时候,取名叫刘芳。
“我们不是狠心……”岳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真的没办法啊。想着送去那家,好歹能有口饱饭吃,能活下去……”
刘芳在养父母家长到十几岁,性子很烈,跟刘兰完全不一样。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跟养父母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那年,她才十六岁。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找过,怎么没找过……”岳父用粗糙的手抹着眼泪,“可天大地大,上哪儿找去?她养父母家,因为这事,也跟我们断了来往。这些年,我们只当……只当没这个女儿了。”
这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老两口心头几十年。他们对谁也没说,包括对刘兰。他们怕她知道了,会恨他们。
我听完,心里堵得难受。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也是一个家庭的悲剧。
我问岳父:“那刘芳的养父母家,现在在哪里?”
岳父摇摇头:“早年就搬走了,听说去了城里,具体是哪个城,我们也不知道。”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把晓雯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岳父说了。包括那个一模一样的生辰八字,包括那张DNA鉴定报告。
岳父听完,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念叨:“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老泪纵横:“卫东,那孩子……晓雯她……就是我的外孙女啊!是阿芳留下的根啊!”
我点点头,眼圈也红了。
那天下午,刘兰也从岳母那里,听到了同样的故事。
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哭成一团。
刘兰抱着她母亲,几十年的隔阂与不解,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眼泪。
晓雯跪在外公外婆面前,磕了三个头。
“外公,外婆。”她哭着说。
老两口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这个被隐瞒了半个世纪的秘密,终于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揭开了。
晓雯的身世,水落石出。
她的母亲,是刘芳。是我的妻子的孪生妹妹,是她的亲姨妈。
当年,十六岁离家出走的刘芳,不知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在十八岁那年,生下了晓雯。
她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或许,她打听到了自己的姐姐刘兰就在红星机械厂。于是,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她做出了一个绝望而又充满希望的决定。
她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放在了工厂门口。
她赌那份血脉相连的缘分,能让她的孩子,被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收留。
她赌对了。
只是她不知道,收留孩子的,不仅仅是她的姐姐,还有我,这个和她素未谋面的姐夫。
而她自己,又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我们谁也不知道。
第8章 一种更深的联结
从刘家坳回来,我们家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虽然满地狼藉,但天,终于晴了。
那张曾经让我和刘兰陷入绝望的鉴定报告,如今被我们小心地收了起来。它不再是猜忌和背叛的证据,而成了一个家庭悲欢离合的见证。
我和刘兰之间的那道裂痕,被这个共同承担的秘密,严丝合缝地填补上了。我们比以前,更懂得珍惜彼此。
晓雯变了。
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眉宇间,少了一丝少女的天真,多了一份沉静和通透。
她不再执着于寻找刘芳。
她说:“外公外婆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说明妈妈她……想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们就不去打扰她了。只要知道她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活着,就够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有时候,不打扰,是更深的温柔。
刘芳这个名字,成了我们家一个不再避讳,但也很少提及的存在。她像一颗遥远的星星,我们知道她在那里,偶尔会抬头望一望,心里默默地为她祈祷。
晓雯临去北京上大学前,我们一家三口,去了一趟福利院。
我们以刘芳的名义,捐了一笔钱。钱不多,是我和刘兰大半辈子的积蓄。
晓雯说:“如果妈妈看到,她应该会高兴的。”
送晓雯去火车站那天,站台上人山人海。
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冲我们挥手,笑得灿烂。
“爸,妈,我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我看着她走进车厢的背影,忽然觉得,她这一走,带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带走了刘芳那半辈子颠沛流离的青春。
她将去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去实现她自己的梦想,也替她的母亲,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火车开动了,刘兰靠在我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
我搂着她,眼睛也湿了。
但我心里,是踏实的,是圆满的。
十八年前,我从一个纸箱里抱起了一个孩子。我以为,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家。
十八年后,我才明白,是她,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血缘,到底是什么?
它有时候,是一堵墙,隔开了人心。
但有时候,它又是一座桥,连接了素不相识的命运。
我和晓雯,没有血缘。但十八年的父女情深,比任何血缘都来得真切,来得厚重。
刘兰和晓雯,有着最亲的血缘。但这份迟到了十八年的真相,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是让她们的母女之情,多了一重姨甥的牵挂,让这份爱,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深沉。
我们这一家人,被命运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却也因此,被一种比血缘更深的纽带,紧紧地联结在了一起。
这种纽带,是爱,是包容,是十八年风雨同舟的日日夜夜。
回到家,我走进我的小书房,那里有一张我用了半辈子的工作台。
我拿起一把锉刀,一块铁料,开始打磨。
锉刀在铁料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均匀而富有节奏。我的心,随着这个声音,一点点地静了下来。
我这一生,都在和“尺寸”打交道。我知道,一个零件的价值,不在于它是什么材料做的,而在于它的精度,在于它能否严丝合缝地嵌入它该去的位置。
家庭,又何尝不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零件。重要的不是我们来自哪里,而是我们是否用心打磨自己,去爱,去付出,去找到自己在家里的位置,让这个家,运转得平稳、温暖。
我,林卫东,一个老钳工。
我这辈子,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我用我这双粗糙的手,打磨出了一个最珍贵的作品。
那就是我的家。
窗外,天色渐晚,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我知道,刘兰已经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很快就会飘过来。
这,就是我的人间。
我想,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