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老翁的“动画”情结
发布时间：2025-09-28 19:30:42 浏览量：1
文以载道声以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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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一起欣赏刘士杰撰写、朗读的作品《九旬老翁的‘动画’情结》。
九旬老翁的“动画”情结
刘士杰
父亲今年已是“90”后了，身体算不上硬朗，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可是，如果提起皮影戏来，整个人立马就威武起来，时不时地还要唱上一两段儿。
父亲对皮影戏的爱好从儿时一直延续到如今。
父亲10岁那年，我爷爷就去世了，我奶奶靠给人帮工，拉扯三个孩子，娘儿们遭了不少罪。可就是这样一个穷苦的孩子，偏偏如痴如醉地爱上了皮影戏。
那一年年关近了，我奶奶不忍让孩子们眼巴巴地看人家过年，东拆西借了几个钱让父亲到集上买点年货。父亲走到卖皮影人儿的摊子前，两腿像被钉住，再也挪不动了。他知道这钱来得不易，他不能买玩儿的东西呀！可那手分明已拿起了影人。卖主看出父亲的心思，紧锣密鼓地促成了这笔买卖。可以想见，那个年，父亲、我奶奶和他们这一家子是怎样熬过的。
那时候的夜晚，周围的村子经常有唱皮影戏的，人们也说是唱影的。父亲白天一刻不闲地忙碌，就是为了把活计早点干完，晚上好前村后庄地追着去看影。只要是能够去看影，父亲那是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
我们村子南边是一条大河。夜晚，河对面传来了唱影的声响，父亲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河边。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河水黑幽幽的，还闪着点点的亮星儿，父亲着实有点心惊……河边人都传说，河里曾经淹死的人会变成“水鬼”，“水鬼”是要在夜晚拿“替死鬼”还魂儿的，所以，虽然村里人都会凫水，但极少有夜晚下河的。父亲平时胆子小得有点邪乎，看到壁虎和蛇什么的，就手脚冰凉，浑身打颤。河对面唱影的动静越来越清晰，勾魂儿啊！父亲在河边踱了几步，实在是禁不住诱惑，尽管手脚还在哆嗦着，还是脱了衣服抱在怀里。颤颤巍巍地迈向河里。一步，两步……父亲感觉好像双腿被什么缠住，而且越缠越紧，他“妈呀”一声，本能地往回跑去，可是远处传来更加清晰高亮的唱影声，父亲立刻挺住：“咋着？小小的“水鬼儿”，我还怕你不成？今天的影我看定了！”父亲这么一嚷，感觉再也没有什么东西缠腿了，走到河水深处，把衣服举过头顶，双脚用力地踩水，衣服一点都不湿。过了河，嘁哧咔嚓穿好衣服，循着唱影声，箭一般地飞到影台前，一直看到影杀台。后半夜了，父亲就哼着影调走到河边，再举着衣服过得河来，那才叫一个美哪！多少日子，心里都是亮堂儿的！
后来村里有爱唱影的人组队唱影，父亲自然是“大拿”，扯着脖子唱得有板有眼，影人儿也耍得得心应手。
长大些出外做工，父亲没有了唱影的搭档，影人儿虽不耍，但自己唱得照样红火，经常招来工友们的阵阵喝彩。赶上过节，单位里开展各种比赛，父亲经常在表演中获奖，那些烟啊酒的奖品都不稀罕，他只管尽情地唱影，让工友们负责享乐。就这样，父亲唱了几十年。
年纪大了，自己唱起来费劲儿了，也不过瘾了。休假在家时，父亲只要听说哪里有唱影的，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黑天半夜也拿腿就走。但是，周围村子已经很少有唱影的了。父亲就盼着电台播放影调剧。一旦听到，他怕别人吵，就抱着收音机躲到旮旯去听。可刚听到兴头上，人家播完了。父亲就三两天的没精神。一次去集上，父亲老远听到有影调剧的声音，于是脚下生风，循声而去，原来是电器商店门外的音箱在招徕顾客。父亲说那次足足过了一次听影的瘾，一直听到人家要关门，还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对钱的慷慨——虽说没买录音机，却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一盒影剧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买台录音机，就可以天天听影调剧了。
父亲的工作是修水电站，山南海北地奔波了几十年，自己从没买过一件像样的东西。大半辈子爱着皮影戏，该退休了想买台录音机的愿望实在不算过份。80年代末，孩子们都大了，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多呀，又赶上那些年家里的日子不顺当，买台录音机那真是奢侈啊！父亲头发全白了，清瘦的脸上皱纹越来越深。他的命太苦，这也许是打小买影人儿时就决定了。父亲常常自语：真巴不得像小时候那样，再豁出去一回，买台录音机！
还好，父亲休假时帮工挣了二百来块钱，家人劝他只当这钱没挣，狠狠心买台录音机！大集上人多得挤不动，父亲想起就要到手的录音机，想起那高远、悠怨的影调剧，不禁又摸摸刚刚摸过的口袋：钱！钱呢？!
父亲彻底崩溃了，他眼里放射出愤怒的、绝望的光。就在他要把手中的影调剧盒带摔出去的一刹那，他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量……此时，父亲的耳边一定有高远、幽怨的影剧声从儿时的梦里隐隐地传来，不然，他怎么会又把盒带紧紧地、紧紧地攥在手心呢？
又是几十年过去，父亲早已经买了好几台录音机，听过也跟着唱过无数的影调剧，但父亲从来没有听够过，也从来没有唱腻过。而今，“90”后的父亲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唱影有些费劲儿了，唱得自己不再满意了。但我们都告诉他老人家，您唱的，才是我们最最喜欢听的。我们最最高兴的，就是您一直爱听皮影戏，一直能唱皮影戏……
作者、朗读者简介：刘士杰，曾在《天津日报》《天津农民报》《天津青年报》《天津教育报》《今晚报》《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小学语文天地》等报刊发表文章，并有多篇文章获得市级、国家级奖项。
喜欢用声音表达情感，在工作中，多次获演讲和诵读奖项。
爱美文，爱美声，爱美文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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