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创伤” 是自我安慰,经历纳粹屠杀的儿童,放下过往了吗?
发布时间:2025-09-23 17:46:01 浏览量:3
1940年10月,德国巴登的一个犹太家庭里,刚满1岁的菲丽丝・Z还不懂“遣送”是什么意思,她被大人抱着,和其他犹太人一起离开家乡,最终到了法国居尔。
没过多久,父母被押去了拘留营,她和姐姐被红十字会的人带走,送到了一个叫朱丽叶・帕罗的女人家里,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菲丽丝一直以为帕罗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直到1982年,42岁的她才偶然知道真相,亲生父母早就死在了奥斯维辛集中营。
后来她听说有第一届美国犹太大屠杀幸存者集会,鼓起勇气去了,可一位年长者却问她:“那时你还是个孩子,你懂什么?”这种质疑挺让人难受的。
孩子或许记不清集中营的铁丝网有多高,记不清父母最后说的话,但那种突然失去依靠、在陌生环境里小心翼翼的感觉,不会随着时间消失。
菲丽丝觉得自己不算幸存者,又忍不住认定自己是,这种矛盾,本来想归结为“想太多”,但后来发现,这其实是她心里没拼好的“人生拼图”在作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怎么能算真正懂自己的人生?
菲丽丝的困惑不是个例。
有位叫丽贝卡・克利福德的学者,写了本叫《他们也是幸存者》的书,她花了几十年,追踪了上百名在纳粹大屠杀中幸存的儿童,从他们的童年一直到老年。
克利福德找了很多档案,也听了很多人的证词,还结合了心理学研究,最后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人们说儿童“幸运”,能忘掉过去,其实是错的。
那些童年经历过暴行的孩子,心里的创伤不是“燕过无痕”,而是像种子一样,从一开始就扎进了人生里,慢慢长成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荆棘。
除了像菲丽丝这样被寄养的孩子,还有一群孩子的战后遭遇,更能看出大人们对他们的误解。
1945年4月,布痕瓦尔德集中营被美军解放时,士兵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66号儿童营房”,里面有1000多个饿肚子的犹太孩子。
这些孩子大多先被送到奥斯维辛,1945年1月红军快到了,又被逼着往西走,最后到了布痕瓦尔德,美军没料到会有这么多孩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两名随军的犹太拉比联系了儿童救助会,工作人员赶来,把430个8到18岁的孩子安排去法国的安置中心,可护送这些孩子的大人,路上就开始担心了。
有医生说这些孩子是“小流氓”,火车一停,他们就跳窗出去破坏,还偷东西、跟路人起冲突,甚至有传言说他们欺负德国女孩。
一开始我也有点费解,怎么这些孩子会这样?但再想想,他们在集中营里,每天要担心能不能活过当天,要抢着找吃的,才能不饿死。
这种为了生存养成的习惯,到了和平环境里,突然就成了“坏毛病”。
大人们只看到他们的“不听话”,没看到他们心里的怕,怕再回到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随时可能失去一切的日子。
到了法国的埃库伊安置中心,儿救会的首席精神科医生明科夫斯基给孩子们做了检查。
他记下:这些孩子没头发,脸肿着,穿的衣服像补丁拼的;对什么都不在乎,不笑,还对工作人员有敌意,总怀疑别人要伤害自己。
明科夫斯基说这是“情感麻木”,是在集中营里练出来的“保护壳”。
可安置中心的负责人不这么想,他说这些孩子是“精神病”,还说他们能活下来,是因为心狠,不顾别人死活。
最后这人受不了,辞职了,认定这些孩子没救了,还好,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
这些孩子后来被转到巴黎西北部的塔韦尼农村,一个叫尤蒂特・海门丁格的22岁社工接手了他们。
海门丁格自己也受过战争的苦,她是住在法国的德意志犹太人,当年跟家人逃去瑞士,被边境警察抓了;父亲被法国警察关起来,最后送到奥斯维辛,刚到就被杀了。
如此看来,海门丁格能懂这些孩子,不是因为她有多少专业知识,而是因为她和他们有一样的伤口。
她没想着“把孩子教成正常人”,而是建了个“疗愈的小家”:孩子们可以自己定规则,想怎么安排生活就怎么安排;照顾他们的都是温和的女性,不像集中营里那些凶巴巴的男人。
她还鼓励孩子们说自己的经历,让他们按“同乡”分组住,甚至带他们去附近的旺多姆拍肖像照。
多年后海门丁格回忆:“他们经常看那些照片”,其实那些照片不是普通的照片,是孩子们在告诉自己“我还活着,我是真实存在的”。
战后那几年,欧洲有很多像这样的“无人陪伴儿童”,历史学家塔拉・扎赫拉说,这些孩子不只是“需要照顾的孤儿”,他们还让大人们看到了欧洲的“伤口”,要是连孩子都没法恢复正常,那整个欧洲怎么重建?
大人们既希望这些孩子能好起来,证明战争的伤害能修复,又怕他们好不了,怕这种“不正常”是永久的。
这种矛盾,说白了,是大人们对“大屠杀到底有多残酷”没完全想明白,也对“怎么重建人心”没底。
现在再看这些孩子的故事,最该记住的不是“他们幸运地活下来了”,而是“战时的懵懂不是保护色”,那些藏在心里的创伤,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消失。
菲丽丝用了42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布痕瓦尔德男孩”在大人的误解里挣扎,海门丁格用温柔慢慢帮他们疗伤,这些都在说一件事:对经历过灾难的孩子,别用“你不懂”打发他们,也别用“你该正常”逼他们。
认真听他们的故事,陪他们拼好心里的“人生拼图”,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而这些孩子的经历,也成了那段黑暗历史里,不能被忘记的“活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