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友贤:“咱们大家齐唱胜利歌”
发布时间:2025-06-13 08:00:00 浏览量:3
抗战老兵尉友贤。实习记者 金瑶摄
本报记者 张鹏
“打起鼓呀敲起锣,咱们大家齐唱胜利歌,胜利歌儿年年有,年年有,今年倒比往年多……”当96岁的尉友贤唱起这支京郊流传的民歌《齐唱胜利歌》,80多年前的烽火岁月在老人眼前一幕幕闪现,亲人被杀害的痛,对鬼子切齿的恨,战斗的激情和胜利的喜悦,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1938年的秋天,平谷县李辛庄的土路上,尉友贤和小伙伴们背着书包往北寺小学走去。空中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3架日军飞机从他们头顶掠过,孩子们慌忙趴倒在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飞机,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日本鬼子离我那么近。”
尉友贤的大哥是村里的干部,经常接待途经的八路军部队。这些军人住在村民家中时会支付粮票,老乡们则主动腾出正房给战士们居住。尉友贤记得有一位八路军战士曾操着外地口音问村民:“老乡,当兵不当?”这句话,成为他抗战记忆的开端。
“在我大哥的影响下,我加入了儿童团,带领全村20多个孩子协助抗日工作。”13岁的尉友贤被推举为团长。儿童团没有枪,没有弹,平时主要负责为八路军送信和带路。如果赶上夜里送信,就是一个小孩和一个大人去送;要是白天,就是两个小孩一起去送。村公所距离日军常走的东大街仅15米,他们的工作时刻充满危险。
1942年深秋的一个夜里,尉友贤与民兵中队长在村公所值守时,发现日军队伍正从街上经过。两人屏息躲在暗处,等日军主力通过后,意外截获两名驮夫,两头毛驴背上的麻袋里装着三百件日军毛衣。他们连夜将物资转移到河套边,次日上报组织。“那次其实很危险,我俩都没有枪,我还是个孩子,前边的日本兵刚走出没多远,后边的日本兵随时有可能跟上来,多亏那位中队长勇敢。”这次经历让少年尉友贤深刻认识到,即便没有武器,智慧和勇气同样能够打击敌人。
尉友贤告诉记者,当年儿童团送的急信确实会插上鸡毛,就是大家常说的“鸡毛信”,他虽然没有送过鸡毛信,也并不知道信件的内容,但他明白每封信都关乎战局,都能帮助八路军打鬼子。所以,每次送信他和小伙伴们都不惧危险,爬沟过坎,甚至穿越战场,将信件送达前线部队。
1943年,日军频繁“圈庄”烧杀抢掠,尉友贤全家被迫在外躲避。他白天在府君庙帮老师代课,夜晚与几个大一点儿的孩子睡在拼起的课桌上。一次日军“扫荡”过后村里传来噩耗,日本兵杀了好几位村民。其中一名村民被日军发现藏身白薯井,敌人向井中投入柴草点火,村民被活活烧死。
最惨痛的记忆发生在1944年。尉友贤的父亲为守护埋在坟地里的粮食,白天在地里看守,途经的日军朝他开了枪。当尉友贤和妈妈赶来时,只见庄稼地里都是挣扎的痕迹,“哪儿哪儿都是血,我爹肯定是疼得受不了了……”这一幕,成为少年心中永远的伤痕,也更坚定了他打鬼子的决心。
1944年冬,在平谷的日军已成强弩之末。一次和敌人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八路军需要一名向导带路在村外设伏,尉友贤主动请缨。他带领部队隐蔽在河套坎子间,当日军进入射程时,伏击战正式打响。持续数小时的战斗中,尉友贤冒着枪林弹雨,始终跟随部队共进退,天黑后,他引导八路军占领制高点,战斗最终取得了胜利。
次日清理战场时,发现了30多具日伪军尸体。愤怒的村民将日军尸体衣物剥光,但是八路军劝阻了村民,动员大家用破布包裹尸体送回县城。这么可恶的敌人,喂狗喂狼都应该,干啥还要送回去?!大家想不通。“但是八路军同志跟我们讲,咱们打鬼子,不是为了打几个日本人,是为了消灭侵略者的士气。”最后,那些日军的尸体都被运到县城北门外,一具一具摞起来,尸体上还插了一封八路军给日军的信。
尉友贤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时自己的狂喜:“大家跳起来喊,日本投降了,小鬼子完蛋了!”这时,16岁的尉友贤已经正式参加革命,儿童团这群农家少年,他们穿梭在青纱帐里的瘦小身影,成为抗战史诗中动人的一幕——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他们用稚嫩的肩膀扛起民族存亡的重任,让人们看到艰难岁月里中国孩子的坚毅与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