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生完小孩婆婆不管 小叔媳妇照顾一月 如今大侄子上门亲妈都不认
更新时间:2025-03-31 16:17 浏览量:1
院里的槐花开了,我站在院子里掸了掸竹席上的灰。一年到头,大概就属这半个月最好,风不燥,太阳也不晒人,只是虫子多了点。金蝉在槐树上叫个不停。
菜场出来,手里两把小葱就有些沉了。我不是个爱走动的人,可这阵子倒像是变了个人,天天晃悠,邻居们都觉得稀奇。老张家的狗还认不得我,瞧见我在胡同口晃就老跟着汪。
“清芬啊,出门啦?”
老段头顶着个蓑帽,坐地上把竹篓编了个稀烂。他还留个山羊胡,黄焦焦的,说话一动一动。离得老远,就能闻到他的烟袋里的大红袍味儿。
“嗯,给侄子包饺子吃。”我把头点了点,把小葱往塑料兜里装好。“他喜欢吃韭菜馅的,韭菜没看到好的,买了葱代替。”
“这孩子,叫啥来着?”
“大松,我哥家的。”我轻声说。
老段摸了摸胡子,好久才恍然大悟:“哦,是许家老大那孩子啊,他都多大了?”
“二十出头了吧。”我想了想,“应该是二十二了。”
老段笑眯眯的,“这么大了?上回看见还抱在怀里呢。”
“那是我家明辉吧,我儿子。”
“啊,对对对,记岔了。”
也不能怪老段记差了,他那脑子里装满了门板和饭盒的价格,哪有空记住谁家孩子是谁。再说这事儿,村里人都不大乐意提。
大松早上来的,开了辆红色小轿车,看起来挺新的。他站在院子里,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上回见他,还是穿着校服,一脸稚气。现在倒是挺拔了不少,下巴也硬朗了。
“姑,你看起来好精神。”他站在那,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笑了笑,招呼他进屋:“来,快进屋,姑给你煮了皮蛋瘦肉粥。”
大松跟着我进门,却不坐,就四处看,像是从没来过似的。其实他小时候经常来的,五六岁时每到夏天,我哥就把他送来住两个月,说城里太热。
“你坐,别客气,想吃啥告诉姑。”
他终于坐下了,手放在膝盖上,这姿势倒像个乖学生。
“姑,我爸让我来看看你…还有,他说他会来接你去城里住几天。”
我把粥端出来,盛了一碗给他:“你爸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就是老觉得对不起您。”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热。我哥这人吧,嘴上不说,可心里有数。这些年,我们两家都少往来,但逢年过节,他总会寄钱过来,有时候还会多几百块,说是给明辉买点零食。
大松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我瞧他这样子就乐。
“吃饭没?”我问,其实是想知道他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吃过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姑,我妈还好吗?”
我笑了笑:“她好着呢,城里人嘛,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继续喝粥,没接茬。窗外一辆拖拉机轰隆隆地过,震得桌上的筷子都抖了一下。
说起我哥家的事,村里人都清楚。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在这鬼地方,连二十年前谁家母狗下了几只崽都记得清。
当年我大嫂生大松,是个难产。我哥领着她去了县城医院,折腾了大半宿才生下来。那时我刚和明辉他爸结婚,就跟着去了。那会婆婆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不愿去医院,说晦气,怕见血。
大嫂生完后,身子虚得不行,连话都说不清楚。医生说要好好休养,至少两三个月不能碰凉水,更别提干重活。可这事儿村里人不当回事,谁生孩子不是照样下地干活?
婆婆更是嫌弃,说大嫂矫情。其实谁都看得出,她是看不上我大嫂。我大嫂是城里人,做不来农活,还动不动就讲什么文化、艺术的,村里人都觉得她怪。
那时我刚嫁过来,也没立稳脚跟。可看大嫂那样,我就动了恻隐之心。回来后,我偷偷去照顾她。刚开始婆婆还阻拦,后来见我不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大松没人带,我就把他抱过来,放在我被窝里。小家伙可爱得很,一咧嘴,连牙龈都粉粉的。我煮米粥给大嫂补身子,还偷偷让明辉他爸买了几副中药。
那一个月,大松几乎是我带大的。我给他洗澡,给他拍嗝,半夜听他哭就爬起来。我哥也不是不管,只是他要出去打工挣钱,家里就靠他一个人。
“那时候大松可听话了,”我跟大松说,“就是爱哭,一晚上能哭醒三四回。”
大松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他手里捧着粥碗,却没怎么喝。
“那我妈…当时她在哪?”他突然问。
我一愣,不知该咋回答。窗台上的仙人掌已经开了花,不声不响的,多亏明辉前阵子给它浇了水。
“她在隔壁屋养身子呢,”我笑了笑,“都说坐月子不能见风,你姥姥还专门从城里送来个纱帐,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我没说的是,那段日子,大嫂几乎是崩溃的。生完孩子后,她就躺在床上整日发呆。我喂她吃饭,她就机械地咀嚼,眼神空洞。有时候她会哭,但不出声,只是泪珠一滴滴往下掉。
月子里的女人都有些心情不好,我也经历过,所以也能理解。可大嫂那情况,明显不对劲。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摇头,说想回城里。
大松满月那天,大嫂连庆祝都没参加。我哥给他摆了满月酒,村里人都来吃了,唯独孩子妈不在。那天晚上,我去给大嫂送饭,发现她拿着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
吓得我把饭盘都掉了。
“姑,我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大松突然问,像是鼓足了勇气。
我放下筷子,看了他半晌。这孩子长大了,眼里有了沉甸甸的东西。
“咋会呢?你妈最疼你了。”我顺口就接了,可说完又觉得心虚。
大松苦笑了一下,搅着碗里的粥:“姑,你就别哄我了。我都懂的。”
他这话,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二十多年前。我记得大嫂抱着他的样子,机械,生硬,像在抱一个陌生的包裹。村里人背地里议论,说她没有母性,说她嫌弃孩子。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产后抑郁,”我轻声说,“医生后来是这么说的。你妈生你那会儿,这个病没人懂,村里人都当她矫情。”
大松手一顿,眼神闪了闪:“产后抑郁?”
我点点头:“你妈那会儿病得不轻。她在城里长大,又是独生女,哪受过那种苦?生完你后,婆婆不管,你爸忙着挣钱。她就一个人扛着,扛不住了。”
那年冬天,我发现大嫂想自残后,瞒着所有人给她找了医生。医生说她得了产后抑郁症,需要家人关心和专业治疗。可那年月,谁懂这个?村里人只会说她”犯病”,婆婆更是直接说她”装疯卖傻”。
等大松快一岁的时候,我哥赚了钱,把大嫂和孩子都接去了城里。没过多久,又把大松送回来,说大嫂身体不好,带不了孩子。就这样,大松在我家住了两年,直到满三岁,我哥才又把他接回城里。
从那以后,每逢寒暑假,大松都要来我家住上一阵子。大嫂几乎没来过,她好像对这个村子有种恐惧。
屋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老槐树的叶子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院子里的竹席得收了,可我没动。
“你妈不是不爱你,”我看着大松,“她只是被病魔缠住了,等她好了,已经错过了很多。她不知道怎么做你妈妈了。”
大松抬起头,眼里有些湿意:“可她连我生日都记不住。前年我生日,我爸买了蛋糕,她竟然问为啥要吃蛋糕。”
我心里一疼。这些年,我总会在大松生日那天给他打个电话,但从没提过这事。我以为时间久了,大嫂的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人这种动物啊,”我叹了口气,“有时候一旦错过了什么,就很难再拾起来。你妈错过了你小时候,等她想做母亲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从哪下手了。”
大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院子里的雨声大了些,老屋的瓦片开始往下滴水,滴在水泥地上,啪嗒啪嗒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问他,“你五六岁时,经常来我这儿住。你特别爱吃糖葫芦,嘴巴吃得红红的,跟小猴子似的。”
他抬头笑了笑:“记得,记得您晚上给我讲故事,还帮我擦脚。”
我心里一暖:“那会儿你总说长大了要给姑买大房子。”
“我记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候最喜欢姑了。”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过来,姑给你看个东西。”
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盒子。这是我的”宝贝盒”,里面装着生活琐碎的小物件,有明辉小时候的乳牙,有几片干透了的梧桐叶,还有一小撮黑白照片。
我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大松:“看,这是你小时候。”
照片上的大松大概三四岁,穿着小背心,扶着一辆蓝色的小三轮车。他胖乎乎的,笑得露出几颗小牙。照片角落还有个模糊的影子,是大嫂的手。
“你妈拍的,”我说,“那年夏天,她难得来看你,给你买了辆小三轮。”
大松接过照片,看了好久。我看见他眼睛湿了:“姑,我不懂…如果她爱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不认我这个儿子?”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村里人的确这么传,说我大嫂瞧不上这个儿子,宁愿把他扔给婆家也不愿自己带。
下雨了,窗外的光线暗了下来。我起身开了灯,屋子里亮堂了些。大松坐在那儿,像个无助的孩子。
“回来这么多年,你第一次问这事,”我看着他说,“是不是和你妈闹矛盾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上周我谈了个女朋友,想带回家让我妈看看。她二话不说就把人家赶走了,说那女孩不适合我。”
“就因为这个?”
“不光是这个,”他苦笑,“我和我妈,从小到大就没亲近过。她对明辉哥都比对我热情。”
我点点头。大嫂对明辉确实比对大松亲近,可能因为明辉不是她亲生的,反而没有那些纠结吧。
“要不是姑你经常来看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家。”大松说着,眼里有了泪光。
我听得心里发酸,赶紧招呼他:“别想那些了,姑去给你包饺子,你不是爱吃韭菜馅的吗?”
“您还记得啊?”他笑了,“十几年没吃您包的饺子了。”
我拍拍他的肩:“你姑记性好着呢,别看老了,啥都记得。”
我开始和面,他就坐在一旁看。窗外的雨下大了,屋檐下面开始往下漏水,砸到地上,啪嗒啪嗒的。大松看了看窗外,突然说:“姑,那会儿我妈是不是想不开,自杀过?”
我手一抖,面粉洒了一些在桌子上。我抬头看他,他眼神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
“你…谁跟你说的?”
“我爸,”他轻声说,“前两天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我问她为什么从来不管我。我爸后来偷偷告诉我,说我妈生我后得了病,曾经想不开。”
我叹了口气,不再隐瞒:“是有这么回事。你妈生你那会儿得了产后抑郁,当时没人懂这病,都以为她装的。她曾经…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大松的眼神黯淡下来:“所以她是不是也想过…结束我的生命?”
“胡说八道!”我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妈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你!”
可我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大嫂那时候的确精神状态不好,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我曾经撞见她抱着大松,站在井边发呆,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松似乎看出了我的心虚,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你别瞎想,”我赶紧解释,“你妈那会儿脑子不清醒,但我一直看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点点头,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所以姑等于是救了我的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一个月,我几乎寸步不离地看着大松,生怕大嫂在精神恍惚时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可这事儿我从未对人说起,连我哥都不知道。
“这些事都过去了,”我避开他的问题,“你妈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大松沉默了一会儿:“姑,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活不到今天。”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别胡说,都是一家人。”
午饭是饺子,我还炒了个青菜,蒸了个鸡蛋羹。大松吃得挺香,像小时候一样。
“姑,我妈为什么一直不认我?”他咽下一个饺子,又问了这个问题。
我把筷子放下,想了想该怎么说。
“不是不认你,是她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成为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妈是个要强的人,她从小在城里长大,家里捧在手心里。她想当个好母亲,可生完你后,却连最基本的母爱都给不了你,这让她觉得自己失败了。”
大松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个解释。
“你爸把你送回来那两年,她一直在治病。等病好了,你已经会叫人,会走路了。她错过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心里有愧疚。可越是愧疚,越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就越是躲着你。”
我看着窗外的雨,继续说:“人有时候就这样,明明是爱的,却因为各种原因表达不出来,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忘了当初的感情。”
大松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可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一句’儿子我爱你’,就这么难吗?”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槐树上滴着水,一滴一滴的,像是在哭泣。
“对她来说,可能真的很难,”我叹了口气,“就像有些人怕蛇一样,明知道没危险,还是控制不住。你妈每次看到你,就会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她本能地想逃避。”
大松摇摇头,苦笑道:“我这辈子可能都得不到她的爱了。”
“不是这样的,”我握住他的手,“你妈爱你,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知道吗,她每年你生日都会偷偷给我打电话,问你过得好不好。”
大松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笑了,“她还托我帮你买礼物,就说是我送的。你十八岁那年的手表,其实是她挑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表,是块普通的西铁城,他一直戴着。
“我以为是您…”
“我哪有那眼光啊,”我笑道,“你妈在商场挑了半天才定的。”
大松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无声地滑过脸颊。窗外,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的脸上。
“姑…我该怎么办?”他哽咽着问。
我想了想,说:“你可以试着理解她,也可以选择原谅她。但无论如何,别恨她。她已经够苦了。”
大松点点头,擦了擦眼泪。阳光照在他脸上,我突然觉得,他长得真像小时候,那种单纯的笑容,从未改变。
“姑,我下午就回城里,您…有什么要带给我爸妈的吗?”
我想了想,起身到厨房,拿出一罐自己腌的酸菜:“带这个给你爸,他爱吃。”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毛衣:“这是我给你妈织的,天冷了让她穿。”
大松接过来,一样一样放进包里。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婴儿,恍如隔世。
“大松,”我叫住他,“等你回去,抱抱你妈,好吗?不管她什么反应,就抱抱她。”
他怔了怔,然后点头:“好,我试试。”
下午三点,大松开车离开了。我站在槐树下,看着红色的小轿车消失在村口的拐弯处。
老槐树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滴在我的肩上,凉凉的。我抬头看了看天,雨后的天空格外蓝,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着,像是在讲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