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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吃”,贫困年代的少儿游戏

更新时间:2025-03-25 18:19  浏览量:1

“偷吃”,贫困年代的少儿游戏

陈莹

去市场买菜,听到有女高音在叫卖:“蝌头咧!地瓜面的蝌头咧!”凑过去一瞧,一位中年妇女蹬一辆三轮车,车上放一只不锈钢桶,里面盛着红薯淀粉做的“蝌头”。“蝌头”乃本地方言,是指青蛙和蟾蜍的幼体,也就是妇孺皆知的蝌蚪。蝌蚪的体型十分独特,没有四肢,只有一个大大的纺锤形脑袋,再拖一条细长的尾巴。在我老家,蝌蚪还有一个更接地气的“小名”,叫“蛤蟆蝌胎子”。乡亲们常说一句歇后语:“蛤蟆蝌胎子害头疼——浑身是病。”形象至极,贴切无比。

至于面食“蝌头”,就是因其形状与蝌蚪极其相似而得名。对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蝌头”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念想,是留在舌尖上的长久记忆。怀着忆苦思甜的情愫,我买了一份“蝌头”。回家品尝,非常好吃,比我小时候吃过的同款面食更精致,用的“浇头儿”(佐料)也更全乎。盐水,香醋,蒜泥,麻汁;黄瓜丝,咸菜末,花生碎,辣椒酱。吃到嘴里,酸酸的,辣辣的,香香的,凉凉的,爽口丝滑,劲道弹牙。

我刚上小学时,有个要好的同学明亮。他的母亲不会做针线活儿,家里四五个孩子,一年到头穿得破破烂烂,鞋趿拉袜趿拉。暮春时节,天气渐热,明亮却依然穿一件露着棉花的破棉袄,脚上拖一双探出脚趾头的破棉鞋。那天我带明亮到家里玩,我母亲一见他的穿戴,马上生出怜悯之心,赶忙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半新的薄夹袄,又从床底下拿出一双多半新的单鞋,嘱咐明亮带回去换上。第二天是星期六,半过晌就放学了。穿戴一新的明亮一把拽住我,说他母亲有点儿事找我。走进明亮家门,只见他母亲站在天井里,笑逐颜开迎接我。我叫了一声大娘,她亲热地说,你哥哥妹妹都上山拾柴火去了,黑天才回来。我给你们做两碗地瓜面“蝌头”,等会儿悄没声偷着吃了。

那是我第一次吃“蝌头”,而且是大娘给开的小灶。之所以让我和明亮“偷着吃”,大概是因为没有富余,怕其他子女知道了也闹着吃,这无疑放大了我对于“偷吃”的期待。我和明亮寸步不离地堵在饭屋门口,眼巴巴看着大娘坐在灶火前,烧开一锅水,再用笊篱将稀软的面团挤进锅里。一大群黑乎乎的“蝌蚪”,在蒸腾着热气的沸水中沉浮游弋。大娘不停地搅拌,一个个有头有尾的“蝌蚪”很快定型,又慢条斯理地熟透了。大娘用笊篱捞出来,过了一遍凉水,再过一遍凉水,然后盛碗上桌。记不清当时加了什么“浇头儿”,只记得无比好吃,我与明亮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同时,我也牢牢记住了明亮母亲笑眯眯的和善面容;记住了她蹲在地上,用黑瓷盆子和面的情景;记住了“偷吃独食”的酣畅淋漓!直到十多年后我参加了工作,才又吃过一次“蝌头”,但缺少了在明亮家“偷吃”的快感。后来离开老家多年,离地瓜面“蝌头”越来越远。

提到“偷吃”,在明亮家吃“蝌头”只是貌似,真正的偷吃“案底”远不止一回哩!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老家大崮山联中就读。学校由我村大崮山和相邻的范庄、坡庄等联办,小学三年级以后,几个村子的学生都来我村上学。村东头,是位于济南与泰安中间的崮山火车站,每天有几趟上行与下行的普通客车停靠。除了上下车的旅客,客车还兼有传递邮件的功能,身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与身着蓝色制服的铁路工人一起接车送站。另外,火车站上隔三差五还会有货车停靠,往外装运当地出产的砂子、石料,县、社企业生产的磷肥、化肥、农药,以及废品收购站回收的废旧物资。有时也卸货,供销社采购的大宗商品,公社调配的农用机械,厂矿企业所需的生产设备等等。有一次竟卸下了几车皮花生饼,一时运不走,临时堆在站台上,上面盖了军绿色帆布,像一座座高耸的“香山”。花生饼,是花生米经过机械压榨,提取过花生油之后的副产品,多用来作为家畜家禽的饲料,自然也是孩子们解馋的零嘴儿。坡庄的几个同学,来回都要经过火车站,他们嗅出了“香山”的奥秘,兴奋地在班里发布了美食公告,惹得大家垂涎欲滴。于是,馋猫们上课时就有些心不在焉,盼望放学就有些心急如焚。当几个皮猴子大王飞奔到火车站,时已黄昏,鬼头鬼脑地侦查一番,发现“香山”四周并无重兵把守。于是迫不及待地掀起“香山”绿盖头,匆匆忙忙掏几把花生饼,按捺不住大功告成的狂喜,一边口中狂嚼,一边如野兔子一般狂奔而去。我胆子小不敢下手,只跟着瞧了一回热闹,得到了一星半点的残渣剩末。

那时候,围绕着崮山火车站,有一座中等规模的县办磷肥厂,办公区里有一片菜地,我曾和厂里的职工子弟(也是同学)一起,偷拔过被磷肥滋养得肥肥胖胖的水萝卜。有个供销社酱菜厂,里面堆满了盖着草帽的腌菜大缸,看到别人偷尝过正在发酵的甜面酱。有个废品收购站,里面有个果树行子,是孩子们的青苹果乐园。还有个药材站,仓库里堆放着成麻袋的炮制好的全蝎,这些宝贝活着挺吓人,死了怪馋人。

贫困时期“偷吃”的经历,不过是贫困年代的少儿游戏,当时无伤大雅,现在则成了老友小聚时津津乐道的话题。由“偷吃”而带来的口腹愉悦和心理满足,特别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可是,现在怎么找不到饥饿感了呢?以前吃嘛嘛香的味蕾哪儿去了呢?大家七嘴八舌,抒发一通“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感慨。儿时“偷吃”的快乐,“老大”吃过的任何大餐都无法比拟喽!

(作者简介:陈莹,男,笔名莺歌,国家税务总局济南市长清区税务局退休干部,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醉人的微笑》《春天对秋天的致意》《悠长的回甘》等。)

壹点号 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