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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嫌我是女孩,我跟爷爷当留守儿童,初中后生理期竟差点要了命

发布时间:2025-10-27 14:13:32  浏览量:1

妈妈从很早就不待见我,这点我从小就明白。

据说,我出生时,奶奶没伺候她月子,爸爸十天不到就跑去了工厂。

她总是怨我:“要是你是个儿子,你奶奶肯定会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

我是个女孩,似乎生来就是错。

我的身体一直不好,又瘦又小。

邻居婶子劝她:“你该弄点好东西给孩子补补身体。”

她不屑地挥手:“不用,白费粮食,这丫头再吃也长不高。”

生病了我也只能自己扛。

记得有一个冬天,我整整咳嗽了几个月。

村里人见了都催她带我去瞧瞧大夫。

她却无动于衷:“小孩少去医院,闲咳咳还能练练抵抗力,医生那帮人都是骗钱的。”

十一岁那年,她终于心想事成给家里添了个弟弟。

但奶奶已经不在了,她也没能享受到被捧在手心里的祖宗待遇。

弟弟刚满一岁,爸妈便一同带上他去厂里打工。

临走时,六年级的我被留给了爷爷。

正月十六那天,他们要走了,我跑到村头送行。

鼓起勇气拽住妈妈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暑假我能去找你们吗?”

村里那些留守的孩子,都会在放假时去城里团聚。

她却皱眉甩开我的手:“再说吧,别挡着路。”

说完就转身挤上了大巴。

破旧的公交车缓缓启动,车上的父母纷纷探出头,慌忙和自家的孩子挥手告别。

弟弟的小脑袋也伸了出来,立刻被妈妈按了回去。

我追着目送大巴,直到它消失在满是尘土的路尽头。

她一次也没回头看过我。

爷爷寡言少语,很少露出笑容。

日子一成不变,每天除了干农活,他大多时间都坐在门槛上抽着水烟袋。

我们之间原本生疏,如今近在咫尺反倒更显沉闷。

每日能说的话不过几句:

“该去上学了。”

“吃饭吧。”

“早点睡。”

压抑的日子熬过一学期,好不容易熬来暑假。

我拨通妈妈的电话忐忑问:“王婶回来了,我能和她一起去你们那吗?”

王婶是爸妈厂里的工友,这次回来是为了接她的小女儿去过暑假。

妈妈一口回绝:“别过来了,我每天忙得像陀螺,你弟弟缠得要命,哪有工夫照顾你。”

当天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几条凶恶的野狗凶狠地撕咬着我的腿,鲜血淌了一地。

我一边哭一边冲爸妈喊救命。

可他们抱起弟弟,头也不回转身就跑了。

醒来时,眼眶通红,床却湿了一片。

下腹传来暖意 —— 梦竟也是暗示,我的初潮到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我措手不及,床单裤子全都染上了血迹。

邻居姐姐好心借了我一片卫生巾急救。

随后,我蹲在院里的井边洗那床脏了的被单。

爷爷回来了,目光落在了我的手上:“怎么不去池塘洗?”

家里的井水本就不多,只够饮用和做饭。

我慌乱地将床单背到身后,支吾着:“井水凉快。”

所幸,他没有多问,而我却愈发窘迫。

最后,我硬着头皮找到他开口:“爷爷,你给我五块钱好不好?”

他皱眉问:“要钱做啥?”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老一辈的男人,哪里能启齿卫生巾的事?

我低着头,搅着手指,半天也讲不出话。

爷爷沉默地盯着我许久,最终从兜里摸出一沓零钱,抽了五张递过来。

问道:“够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问我够不够。

在这之前,每次朝爸妈要钱,我都免不了被一顿骂。

那一刻,我拼命点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的感动。

五块钱,刚好够买一包三十片的卫生巾,其中五片是夜用加长的。

我像宝贝一样节省着用 —— 每次都等吸满了再换,原以为一定能撑过去。

谁料十天后,血丝依旧没停。

我害怕极了,只好拨通妈妈的电话。

可她不耐烦地说:“哪有这么娇贵,再等两天,别动不动浪费电话费。”

我不敢再拖,当晚突然感到一股热流自下腹汹涌而出,意识刹那间断裂……

再次睁眼时,我已经躺在三轮车上。

月光清冷,映在爷爷苍老的脸上,却沉沉覆住我的心。

他正骑着旧单车奋力向陡坡爬去,双腿用尽全力,车座摇摇晃晃,他的整个人直起身,后背紧绷得像一根绳子。

爷爷瘦得像根竹竿。

他的肩膀,竟然只比我的宽出一点点。

我动了动身子,坐直了:「爷爷,我自己下来走吧。」

他却很凶,抬高了声音,话语碎在夜风中:「别乱动,动来动去,我更吃力!」

去村里的卫生所打了止血针,医生皱着眉叮嘱爷爷:「小姑娘太瘦了,得补一补,别亏着身子了。」

从那天起,每个清晨,爷爷都会煮个热腾腾的鸡蛋让我吃。

张屠夫家逢年杀猪,总会留下一副肥厚的猪肝,爷爷手上攥得紧,满脸笑着提回来。

他还买了一群活蹦乱跳的乌鸡崽,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它们。

盛夏闷热无比,风扇吹出的风也像蒸汽般热烫,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爷爷搬了根竹床,扛到院子旁的小池塘边。

他和我头尾倒着躺下,大蒲扇挥得呼呼作响,那迎面而来的微风,从脚底直吹到发梢,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

星星布满天空,萤火虫点点,蛙鸣此起彼伏。

我在摇扇声中困倦地进入了梦乡。

可惜家里的乌鸡还没长大,我就得去镇上读初中了。

学校离家太远,只能寄宿。

寄宿生活条件很差,一个宿舍挤了十二个同学。

热水供应稀缺,一壶水要价一块钱,去得迟了连冷水都抢不上。

冬天里,我忍着寒冷用冰凉的水洗澡。

浴室设在公用厕所里,连个门都没有,谁经过都能轻而易举地瞄上一眼。

我常常哆哆嗦嗦洗完澡,裹着衣服钻回被窝。

被窝里的凉气久久散不去,脚一夜冰冷。

期中考那段时间,我第二次来月事,命运并没有宽容对待我。

整整两个星期,血流不止,肚子疼得让我考试时脑袋发晕,几乎要瘫在试卷上。

考完回家,爷爷看到我时被吓得脸都白了:「玲玲,你怎么脸色这么吓人?」

他匆匆忙忙带我去诊所打针。

医生皱着眉,神情严肃:「情况不太妙,最好去大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爷爷识不了多少字,书读得少,只能给爸妈打电话。

那天秋雨淅淅沥沥,他很快就冒着雨赶了回来。

我坐在门边,抿着嘴,苦笑着问:「爸妈又说不会回来,对吧?」

爷爷黑着脸,闷声闷气地道:「帮我去抓鸡。」

他指着跟其他小鸡相比最大的一只,说要杀了它。

我蹙着眉不忍心:「这鸡仔还没长足啊。」

鸡要养够五个月,下过几次蛋,才是真正的老母鸡。

「让你抓你就抓,别废话!」爷爷背过脸,声音有些发哑。

那鸡不肥,可汤熬得极香。

或许因为每一滴汤汁里,都浸润了他那毫不声张的爱。

过年时,我看病的事成了爷爷和爸妈的导火索,两人大吵了一架。

妈妈拿着尖刻的嗓音,劈头盖脸地骂道:「哪个女人不是每个月都和她一样?她怎么就这么娇气?」

「她要是因为这个死了,那也是她的命数,赖不得人!」

「医院根本是个坑钱鬼地方,多关心家鸡比管她管得好!」

整个初一初二,我的例假从未正常过。

它要么来了就许久不退,要么隔两三个月连影子都没有。

最糟糕的时候,我疼得晕倒,几次把外婆和老师都吓得手忙脚乱。

止血针打过了无数支。

那段时间,我极度自卑,终日低着头,好像天生是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下课总是最后一个动身,生怕往外挪动时自己的异常引人注目。

椅子时常会被弄脏,我对此提心吊胆,上课时如履薄冰,恨不得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

可仍有人点燃我支离破碎的青春里些许烛光。

记得有一次,我弄脏了椅面,用纸巾擦拭半天也无济于事。

我心慌意乱地躲到厕所猫着,回来时惊讶地发现我的凳子不见了,代替那空位的,是同桌李桉的凳子。

我呆愣着,正不知所措,李桉就提着我的椅子回来了。

有人开他玩笑:「李桉,是不是撞了屎崩到椅子上了,非得自己洗?」

他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回怼:「嘴里喷粪的是你们快闭嘴!」

我的脸颊红到耳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冲他说了声谢谢。

也不知道他听见没,以后的许多次,他都会在暗中帮我洗椅子。

我的异常,室友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些。

有次我肚子疼得钻心,连路都走不动了,是寝室的小迪一步一步把我背回了宿舍。

她住在我的下铺,半夜时,我常能感受到她悄悄替我拉好被子。

还有我的爷爷。

他每周都会骑三个小时的自行车,把炖好的乌骨鸡送来学校。

他还千方百计地说服了学校里那位一向严格的宿管阿姨,让她帮着把鸡炖热,放进电饭煲里,暖上一整天,我能当药喝上两天。

可同样的,我也记得那些让人咬牙切齿的过往。

那个时候,我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肥胖且高大的语文老师,总会趁教室里没人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抱住我。

他说:“你从小没被爸爸爱过,那就把我当爸爸吧。”

他说:“你这么讨喜又听话,让爸爸好好疼疼你 ——”

你看,有阅历的成年人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简直是势不可挡的碾压。

我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轻而易举地让他摸准了我的软肋。

学校没有开展过什么性教育,生理健康的那堂课,老师也留了作业,扔下自习的日期不管了。

我懦弱,我害怕,却不敢大声拒绝他。

后来,他的妻子找到学校,把我从课桌旁拎出去,当着众人抽了我几耳光,骂我狐狸精,说我勾引了她的丈夫。

我哭着拨电话给妈妈。

可她根本不信我。

“你瘦得跟麻杆一样,谁会看上你?”

“反正你读完初三也得干活赚钱,不如现在别念了。”

初二的暑假,爷爷去姑姑家帮忙带孩子。

爸妈也没多说一声,直接把我带进了工厂。

其实我的成绩一直不差,甚至如果不是太不巧地生理期大出血,考试时掉链子,我完全可以冲进年级前十。

可这些从来没人过问,爸妈对我的成绩漠不关心,甚至从未问过我考得怎样。

还是小学时,有一回老师问我,“长大后想做什么?”

我想了想,很老实地回答:“跟爸爸一起去打工吧。”

听起来是不是挺可笑的?

可是对于那个七八岁的我来说,这就是我所认定的未来。

我以为我的人生和爸爸妈妈、还有村里其他女孩一样,没什么不同。

谁知道,工厂流水线上的日子,竟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两样。

爸妈进的是个服装厂,我是新来的,安排的是最不讲技术含量的剪线头工作。

厂里接的大单都是代加工品牌,最后贴个 LOGO 就送出去。

有些大牌要求严苛,哪怕一根线头都不允许出错。

剪一件衣服得三分钱收入,我手脚慢,却要面对车间主任不耐烦的催促声。

连妈妈在工作间隙,都回头朝我发火:“快点干活,别在那里当绣花绣两天才绣一个!”

还有许多打工家庭拖着孩子在这里捱日子,那些两三岁大的孩童会和弟弟围着外头水泥地疯跑,到了夜里,直接往硬纸板上一趟,等父母下班收工后抱回宿舍。

有一天,工厂加急赶单,我磨到了凌晨四点,才把负责的任务收尾,胳膊酸得快要抬不起来,手指僵硬地合不拢。

步出车间时,眼前的天刚亮,灰蓝的天幕伴着几道薄光。

可等我沉迷梦乡不足三小时,爸妈硬是又把我拽起来继续上工去了。

在那种环境里,争分夺秒几分钱而吵架的工人比比皆是。

机器的轰鸣、汗水的味道、扬起的尘土、主任的训斥声……

再加上我下半身那永不停歇的痛楚,这些凝成一团,像岩浆般灼烫,沉甸甸地将我蚕食殆尽。

这样的生活,明晃晃地告诉我,这是我能看到尽头的绝望。

盯着被反复摊平的衣服堆,生无可恋地过了一个多月后,我迎来了某笔大单的客户。

厂领导笑容满面,带着对方巡场。

领头那位姐姐,年约三十岁,妆容得体,穿着灰色西服套裙,脚蹬一双精致的高跟鞋,从我身旁经过时,她突然驻足下来,微微弯腰问我:“多大了?”

“18!”

因为用的是别人的身份证,我哪里敢说出真话。

之后我去趟洗手间,竟撞见她站在外面的一棵树边抽烟。

看我出来了,她干脆利落地掐灭烟头,挑眉对我道:“你不会才 14 吧?”

她慢慢压低了嗓音道:“听姐姐一句话,只要你还能读得进去书,哪怕扒着窗口敲门,跪着咬牙撞碎头,也要回到学校!”

她咬唇停顿片刻。

“我以前啊……” 她轻声说,“也在厂里干过。”

她话音未落,那边的厂领导已经过来接她,女人转身坐上一辆黑到发亮的车扬长而去。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车标上的四个圈是奥迪的标志。

那天厂房的机子坏了,难得提前停了工。

爸妈带着我和弟弟乘公交车去逛步行街。

途中,妈妈声音高亢地和售票员争吵,坚决宣称我还未满十岁,执意拒绝购买我的票。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投来异样目光,我只觉得无地自容,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说:“妈妈,我可以自己付钱的,我以后也能挣钱了。”

然而,她一路上不停地数落我。

指责我浪费钱,责备我不懂事,甚至骂我是赔钱货。

那一刻,深深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我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后,会不会变成她的模样?

下了车,我鼓起勇气对他们说:“我想回去读书。”

“我想上高中,我要考大学!”

八月的尾巴,天气酷热得令人窒息。

妈妈一手拉着弟弟,一边冲着我劈头盖脸地训斥:“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看看你什么体质,三天两头生病,还想读书?别痴心妄想了!”

可我的心里清楚,这个念头已如雨后春笋,急速生长,扎根心底,再也无法动摇。

还有三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爸妈狠狠心,把我的书包一把抢过,丢到了步行街上,冷酷地和我撂下话后离开了。

他们回家了,而我则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身上分文没有,我只能顺着来时的路徒步往回走。

路途遥远,我又渴又饿,嘴唇干裂得生疼,肚子早已咕咕叫到麻木,疲倦像铁链一样压得我步履艰难。

血好像又流了出来,但我已经没心力去管。

夕阳渐渐退去,黑夜侵蚀了整个大地。

这一整条路,仿佛没有尽头般漫长。

放弃吧,求饶吧。

为了那父母微薄的爱,为了能喝上一口水、吃一顿饭,这个念头几近让我屈服。

可就在万念俱灰时,一个小小的熟悉身影出现在远处,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那瘦小的身影朝我飞奔而来,喊着我的名字:“玲玲……”

是爷爷!

是我的爷爷!

他满头乱发,脸上满是灰尘,脚上的拖鞋只剩一只,肩上背的尿素袋不知掉在哪了,但他完全顾不得这些。

他的身影冲到我面前,大手哆嗦着扶住我虚弱的身体:“玲玲,爷爷终于找到你了!别怕,有爷爷呢!”

他不识几个字,也没离开过那个偏远小村子,但就是这样的爷爷,一步步越过五百多公里,穿着破拖鞋背着尿素袋,在熙熙攘攘的茫茫人群中,找到了我。

把即将溺水而亡的我,从绝望中捞了出来。

爷爷带着我去面馆,只点了一碗面。

“你吃,爷爷不饿。”

我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爷爷,我没胃口了。”

爷爷立刻将碗拖到自己面前,呼噜几口将剩下的面吞进肚子,连汤也喝了干净:“好粮食不能浪费。”

第二天,他和爸妈大吵一架,最后拍着胸膛说:“你们不用管她的费用,我来供!只要我活着一天,玲玲就一定能读书!”

我们坐火车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他扛起锄头带我去报到。

临出门前,他仰头喝了大半杯烧酒,我原以为他是要顺路把锄头送去磨锋利,却不曾料到,他直接将我的语文老师从教室叫了出来。

在学校门口那棵古老的大樟树下,爷爷怒目圆睁,举着锄头指着那个足足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老师呵斥:

“你要是再敢动我家孙女一个指头,我拿这一锄头劈了你!”

“劈了你,我连带你儿子都不放过,就算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棺材,我也不怕!”

那一天,他瘦小的身躯中透出的凛冽杀意,像地狱来的修罗,可在我眼中,他却是为我遮风挡雨的天使。

语文老师吓得脸色惨白,当场连连点头保证不再动手动脚。

从那以后,他对我再不敢造次,甚至将课代表的职位也换成了班上的男生。

爷爷除了每周坚持给我送养生乌鸡外,还四处打听偏方。

每当他熬好那些汤药,就用保温桶装好,骑着老旧的自行车颠着送来。

那一个小时对他来说,或许满心都是煎熬,可对于我来说,他却像是我人生路上的灯塔,为我指引前行的方向,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风雨。

那些药,没有一味不是苦涩到让人难以下咽。

每次喝完,爷爷都会慈爱地塞几颗薄荷糖到我手里。

那种米色菱形的小糖果,表面裹着一层细细的白砂糖,甜蜜中带着清凉,是至今烙在我记忆里的美味。

回忆起来,初三那一年,或许是我一生中最拼命的时候。

可能是爷爷的土方见了效,也许是老天怜悯了我这个多舛的孩子,那一年,月事总算变得稍微规律些。

虽然每次仍然要拖上十来天,但打止血针的次数控制在了三次。

裤子上也极少再被弄脏。

每周两只乌鸡的滋补下,我的脸终于泛起了些血色。

有一天,李桉瞧着我忍不住发笑:“彭玲,你好像圆润了一点。”

他还竖起手掌比了比,说:“还长高了,都快到我肩膀了。”

那时,我是班里最瘦小的女生。

李桉总爱开玩笑,说他一只手就能将我拎起来。

渐渐地,我有了精气神,思维变得比从前更加清明。

再加上再不用忍受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骚扰,学习效率显著提升。

期中考试,我从未有过地考进了年级第五。

即便如此,我仍常在噩梦中惊醒,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个狭窄而充满窒息感的车间。

那些衣服上凌乱的线头层层缠绕,我怎么剪都剪不掉。

醒来的时候,总是要发怔好一阵,分不清眼下的生活是梦,还是现实。

但有一点我是十分清楚的。

一旦我松懈下来,一旦我退步,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头,就会是未来我甩不开的命运。

学校晚上十点半熄灯,早晨六点半打铃,我总是拖到十一点半才肯入睡,又在五点半醒来。

夏天黎明来得早,屋外的晨光还勉强足够读书。

然而入秋之后,不仅天黑得早,清晨也依旧昏暗。

幸好,厕所门口的小灯一整夜开着,虽难闻的气味扑鼻,却能勉强让我清醒地学习。

一开始,小迪也陪着我一起熬夜。

可不过一个星期,她就吃不消了。

“我要困死了,脑袋疼,还学什么,我要去睡觉了。”

我连忙拉住她的衣角:“难道你不想上高中、考大学了吗?”

她打着绵长的哈欠说:“等明天吧,明天我再努力吧。”

但这个 “明天” 终究没如约到来。

那年的冬天尤其刺骨寒凉,据天气预报说是十年来最冷的冬天之一。

清晨起来,屋檐下的冰锥竟然足足垂下了二十公分长。

厕所门窗年久失修,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身上裹再多衣服,站一会儿也还是被冻透。

有一天晚上,时间刚过十点五十,宿管阿姨的脚步声陡然传来。

我吓得慌忙躲进厕所,没想到她竟紧追着进来了。

站在门口,她冷冰冰地瞪了我一眼:“跟我走!”

我心头一紧,却没想到她把我带回了自己的宿舍,甩给我一个贴着暖意的充电热水袋:“以后就在我屋里学吧,要是冻坏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暑假时,爷爷忙完了地里的农活,就跟着包工头到工地去干零活。

有一次放假,我特意绕了远路,去工地看他。

远远的,我看见爷爷微微弯下腰,已经有一包水泥压在他的肩头。

紧接着,他还示意其他工友再加一包上去。

当第二包水泥摞上时,他的双腿一晃,整个人仿佛忽地矮了下去。

尽管他很快稳住了身体,我还是吓得叫出声来。

他转身朝我摆摆手:“别靠近,这里灰尘大,小心呛着!”

过了一会儿,他扛完水泥,擦了擦肩膀上的灰尘,走到我面前。

这时,包工头经过,半开玩笑地对爷爷说:“你是为了孙女的学费吧?一把年纪还这么拼命。”

爷爷呵呵笑了笑,说:“别瞎说,我图的是活动活动筋骨,闲着就容易生病。”

等包工头走了,爷爷推来他的破旧自行车,对我说:“走吧,咱们回家。

王屠夫给我留了只猪蹄,咱们晚上煮来吃点好的!”

入秋后的天空,像一张舒展开的宣纸,夜的墨色缓缓晕染开来。

群山静谧无声,偶尔有几声鸟鸣打破宁静。

我靠在爷爷的背上,单薄的脊梁骨清晰可感。

“爷爷,” 我轻声问他,“你能活到一百岁,好不好?”

夜风吹拂着爷爷的衣襟,他的声音柔和却又坚定地传来:「玲玲呀,爷爷争取活到一百岁,好陪着你长大。」

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爷爷一定要看着我上大学、出嫁、生孩子…… 等到我变奶奶的时候,您还要当我的倚靠呢。」

爷爷听了哈哈一笑,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了:「那爷爷岂不是成了个老不死的?」他的语调轻松,却让我心头微酸。

不会的,爷爷。

我只希望您健健康康,长长久久。

我默默下定决心,要用更大的努力去让爷爷的晚年变得更好。

为了这个念头,我把所有热情都倾注在学习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

期末考试,我冲到了年级第二。

班主任都对这成绩刮目相看:「彭玲,你的潜力很大,千万别浪费了这么难得的天赋!」

听到这句话,我却觉得天赋并不稀奇,人生本就公平,有人八面玲珑,有人手脚灵活,而像我这样笨拙而病弱的人,也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老天总是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悄悄为你留下一道窗。

我不敢懈怠,最后的半年里,我放下了一切杂念,把心思全扑在学业上。

没有题册,我便厚着脸皮借同学的练习题誊抄;没有草稿纸,就在帮助老师批改试卷时将废纸悄悄收集回来。

错题改了又改,算式练了一遍又一遍,成绩终于水涨船高,后来稳稳站上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但我明白,高处并非终点,努力也从来不会停歇。

转眼间,酷热的六月如期而至,那场载满青春赌注的中考也悄然而来。

考场里,吊扇停滞不动,静止的空气热得人喘不过气,监考老师用卷子扇风,汗如瀑倾。

到最后一场考试时,我忽觉小腹阵阵胀痛,掌心也被虚汗浸湿。

不过一切都熬了过去,交卷铃响起的一刹那,我松了口气,却听到后桌的女孩惊叫:「同学,你的裤子…… 有血!」月事的突然来袭,竟成为了考试的尾声。

出成绩当天,恰逢爷爷的六十大寿。

家里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爸爸妈妈也带着弟弟回来了。

桌上,亲戚们喝着酒,话题渐渐转到我身上。

姑奶奶开口便说道:「玲玲这孩子真得苦了你,三年辛苦读书不容易。

现在初中毕业,要不也该和你们一起出去赚钱了,早点儿孝敬你。」

旁人随即附和,有人笑说:「玲玲模样标致,性格乖巧,将来肯定得嫁个好人家。」

不料,爷爷打断了他们:「玲玲是要上高中的!」

姑奶奶皱了皱眉:「高中哪有那么容易考的?而且说实话,玲玲这孩子看着聪明劲不太够。」

「可不是嘛,女孩子别读太多书,初中毕业认字会算账就行了。

再说了,读三年高中要花多少钱,那不白白浪费?」

亲戚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我们村那个丫头,才初中毕业,每月厂里能拿一千多,还给家里添了不少钱!」

「是啊,还有那个谁,家里供着读了三年高中,最后不过考了个大专,现在只能待业。」

「女孩子早日打工成家才是正道理!」

甚至有人张罗着:「刚好村里有个条件不错的小伙子,家里有楼房,还买了台收割机,我看和玲玲倒挺相配。」

妈妈一边哄着弟弟一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儿。

再说了,玲玲身体不好,何必浪费精力和时间去念书。」

她话锋一转:「爸,咱不如把钱省下来给金华读书……」

此时,满桌议论声被爷爷果断打断。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眸子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玲玲考得上高中,我说什么都会供她念书到底!」

正巧爸爸的手机响了,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爷爷快步抄起手机,激动得颤抖:「怎么,彭玲考上了吗?」

因不熟悉手机,他急得催促爸爸开免提。

下一秒,班主任清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恭喜了,彭玲考了全县第二!咱们这次可有威风了。」

亲戚们顿时哑口无言,妈妈更是神情复杂地呆住了:「全县第二,不会搞错吧?」

班主任直接笑答:「错不了,排名榜已经送到各学校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

我坐在原地,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联考经验的我从未想过,竟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唯一没有愣住的人是爷爷。

他眼角泛红,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

他轻抚我的头,声音带着庆幸和喜悦:「我早就说了,玲玲一定能行。」

他说:「玲玲,以后你读大学,带我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好不好?」可我是全县第二名啊。

亲戚们最初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又纷纷换了态度,嘴里满是夸赞的话。

“玲玲真是太聪明了!”

“全县第二名,这孩子铁定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校门了!”

“她身体弱,这可是富贵病,说明将来要享大福大贵啊!”

就连一向刻薄的爸妈,也开始改口了。

“既然你爷爷非要供你念书,那你就继续读吧。”

爷爷这几天特别高兴,连走路都带风,腰背挺得直直的。

村里的乡亲们都忍不住拿他开起了玩笑:“哟,这不是彭老头吗?喜事临门精神爽,瞧着像年轻了十岁啊!”

爷爷听了,乐得满脸放光:“那当然啦!我家玲玲可争气,我还答应她活到一百岁,将来等着享她的福!”

被称赞多了,我开始有点飘飘然了,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 光辉灿烂的未来似乎已经触手可得。

这时,市里最有名的长泉中学向我抛出了橄榄枝,邀请我去就读。

正好是寄宿学校,去哪儿都一样。

我一心向往能见更大的世界,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期待中的光芒,却在踏入学校的那一刻迅速熄灭。

到了长泉中学,才知道全县第二在这里根本微不足道。

在这个地方,几乎每一名学生,曾经都风光无限,都是各自家乡的天之骄子。

可我呢?到了这里,甚至连垫底的凤尾都排不上。

入学前的暑假,他们都抢先上了补习班,勤奋预习完高中所有课程。

只有我,什么都没准备,就跟初中时一样,自以为松松容易就能跟得上节奏。

入学第一场摸底测验,我竟然在班里倒数第十。

发试卷时,班主任那张脸冰冷得像刀子:“你们县的教学质量,真是不怎么样啊。”

小学和初中时,我可是老师眼中的宝贝疙瘩,被全天候关注呵护着。

可现在,在这里,我连一粒不起眼的尘埃都不如。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无疑是狠狠地碾压了我的心。

学校的学生大多来自城市,衣着光鲜,每天轮换着穿阿迪耐克,不济也能看到安踏李宁。

而我呢?脚上趿拉着镇上十五块钱淘来的便宜布鞋。

不到一星期,鞋边就开胶了。

我偷偷用 502 胶水粘了又粘,还是跑不了几步就散开。

有一次下大雨,我从食堂跑回教室,一脚踩进水洼,鞋子全湿透了。

袜子湿漉漉的,贴在脚上生疼。

室友皱着眉劝我:“赶紧回宿舍换双鞋吧!”

我把双脚缩在凳子底下,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干了。”

我不敢告诉他们,我就这么一双鞋,根本没得换。

我渴望能够好好学习,努力追赶上他们的脚步。

于是厚着脸皮去问同桌不懂的题目。

没想到她冷冷看着我,语气满是不耐烦:“这样的题目太简单了,别浪费我时间。

基础差的话,周末就该补课呀。”

补课?

我连学费都是靠爷爷一点点攒下来的,哪还有多余的钱去补习班?

学校离家太远,规矩又多,我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时让爷爷送药或者熬鸡汤。

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月事更是变得紊乱。

有一次,它持续了整整十几天才停下。

更糟糕的是,因为破损的卫生巾没及时替换,我下体还严重发炎了。

那天,同桌忽然脸色一变,厌恶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臭?”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有根绳子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紧张地把身子尽可能往小里蜷缩,生怕自己的秘密就此暴露。

后座的几个男生正努力寻找味道的源头。

同桌侧过身,靠近我嗅了几下,那双眼睛带着几分嫌弃。

时间明明只有短短几秒,却像是被无情地拉长了一倍、两倍……

突然,后排一个男生笑了:“哈哈,我刚吃了颗榴莲糖!”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我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我越来越想念家里的小迪和李桉,想念家乡的温暖。

后悔当初,没听劝留在县一中读书。

或许,如果我选择了县一中,现在的日子会稍微好过一些吧。

后来连着十几天,我都血流不止。

痛到极点时,我甚至在体育课上直接昏厥过去,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务室了。

医生一边替我注射止痛针,一边冷冷地说道:“让你父母赶紧带你去大医院查查,别觉得小事不当回事。”

我打电话告诉妈妈。

电话那头,她沉默了许久,直到开口才吐出两句话。

“厂里现在太忙了,我没时间。”

“也没钱给你治。”

我不敢将这些告诉爷爷,每半个月给家里打电话时,总强忍着眼泪,一遍遍重复:“我挺好的,别担心。”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我的名次非但没有进步,反而一路滑到了班级倒数几位。

整个人越来越沮丧,身体也愈发撑不住。

每日血流不止,头发一梳就掉,深夜辗转反侧不成眠,早晨六点却不得不起床晨读。

我的脸色惨白得像张纸,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

十一月末,学校举办校庆。

我们班的节目是大合唱,我因为身材娇小,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排。

表演的服装是白色齐膝裙,其他女生都穿上了透明长筒袜。

只有我,光着腿站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

为什么我不买袜子?

因为那双袜子,买了也穿不久,平时根本用不上…… 寒风刺骨,我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

小腹像压了块巨石,坠胀难耐,热流止不住地涌动着。

表演进行时,我必须随着歌声做出伸腿的舞蹈动作。

随着一腿伸展,一种异样的触感从腿根滑下。

是我匆忙间买的劣质卫生棉。

那抹浸满鲜血的红色,从我的腿间掉到了舞台中央,刺眼而又分明。

我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那一刻,仿佛有雷霆在我脑中炸裂开来。

腹部像开了闸,鲜血肆意涌出,顺着我的腿慢慢流淌,直至我的鞋袜被彻底渗透。

舞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我却仿佛被冻结,只能僵着身子站在那里,万念俱灰地承受所有来自四方的目光。

眼前早已模糊,耳畔充满了恍若潮水的哄笑声。

终于,漫长的折磨结束了。

我奔跑下台,甚至忘了捡起那块沾满屈辱的卫生棉。

我逃了出去,一口气跑上了顶楼。

顶楼的风拍在脸上,像是刀刃一样凌厉。

几株花盆里的植物早已枯萎成枯枝断叶。

我忽然想起,开学前爷爷铲掉了菜园里那棵开了多年的红蔷薇。

“爷爷,花开得这么好,为什么要除掉?”

“表面虽然鲜艳,但根已经坏了,迟早会枯死。”

我站在寒风中,竟觉得自己也像那朵艳丽的蔷薇,表面看似繁盛,内里却已腐败不堪。

死亡,或许只是早晚的事情。

鲜血还在缓缓滴落,我看向楼下的人群,犹如一片涌动的海洋。

如果我从这里跃下去,是否可以中断学校筹备数月的校庆?

我一步跨上护栏,裙摆在风中飞扬。

就在这一刻,身后传来一个无比亲切又熟悉的声音:“玲玲……”

我怔住,回过头,看见了爷爷。

他穿着几年间都舍不得穿的新外套,脚上踏着一双黑色皮鞋,背上背着一个旧帆布包。

他咧嘴笑着,皱纹像是一层层叠起的年轮:“玲玲,快下来!”

“爷爷凑到钱了,带你去看病!”

他一把把帆布包拉开,里面装满了东西。

“爷爷给你晒了鱼干,还有润饼和肉粽。”

“你看看你,都瘦成这样了。”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几乎一瞬间就冲进了他的怀抱。

爷爷紧紧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孩子,身体不好还站大冷的顶楼吹风,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他慢慢将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仔仔细细地掖好,让寒风遮不住一角。

他拽了拽自己的旧衣服,低声问我:“这衣服太破了,会不会让你丢人?”

我用力摇头,眼泪鼻涕一起流:“不会,不会……”

进了楼道,我看到了班主任老陈。

他的额头满是汗珠,看见我时长舒一口气:“表演中有失误没关系,重要的是身体,赶紧陪你爷爷去医院检查。”

这一刻,我恍然知道校庆上的事情他也清楚。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动了轻生的念头。

爷爷带我去了市医院。

他不识字,只能默默跟着我,负责付账。

他把几千块钱小心翼翼地缝在裤腰里,每次付钱都要跑去厕所解腰带。

他害怕我着急,解释道:“这钱是给你看病的,一分都不能丢。”

“爷爷还能再赚十年,这里的医生是最好的,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医生开了一连串的检查单。

等待检查结果时,我们在医院的小卖部门口吃了顿简陋的午饭。

爷爷给我买了一份猪排饭,自己却从包里掏出了两个面饼,就着小卖部里的开水慢慢啃。

“家里做剩下的,不能浪费。”

就连花几百几千给我做检查时,他眼都不眨一下,却舍不得花十块钱给自己买点热乎的食物。

这一刻,我恨透了自己。

曾经我承诺说要好好孝顺他,却在这场自暴自弃里忘得一干二净。

医生确诊我只是月经失调,开了些药让我按时服用。

等我们离开医院时,天色已经黑了。

爷爷惦记家里的鸡鸭,赶着要回去。

他在车站前,把最后的百十块钱塞给我:

“天凉了,买双厚实的鞋子穿。”

他迈上大巴的台阶,停顿下来,摸了摸我的头。

“好好吃饭,身体垮了什么都没用,学习啊也是后面的事。”

我默默点头,目送他远去。

返回学校后,几个男生窃窃私语。

“就是她啊,校庆上那个,舞台都让染红了……”

我的脸猛地一阵发烧,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叽叽喳喳什么呢?你们没妈没姐妹吗?”

我定睛一看,是班长刘彤。

她大大咧咧揽住我的肩:“别搭理他们,一群像娘们似的碎嘴子。”

此时正是晚自习,她带着我回到教室。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却很快再度低头,各自忙碌着手里的作业或习题。

没有人多问什么,也没有人特意来安慰我。

但这恰恰是我想要的。

我希望所有人都忘记那件事,仿佛它从未发生过。

下了晚自习,教英语的王老师叫住我,递给我一个袋子。

“这是我和陈老师给你买的,他自己不好意思拿,就托我送你,赶紧带回宿舍吧。”

“以后有什么没搞懂的题目,随时来问老师。”

袋子里装着几大包卫生巾,还有红糖、红枣,以及一盒全新的内裤。

在这所大部分人都冷漠无关的学校中,这一丝温暖如溪流一般缓缓流进我的心里,让我感到,这个世界还值得我努力去面对。

医院开的药已经吃完了,正好寒假到了。

病情并没太多好转,爷爷催着爸妈寒假带我再去看医生。

妈妈皱着眉:“这么大的医院都没查好,还能去哪儿看?”

“过年跑医院,晦气!”

爷爷又唠叨又生气,骂了好几句,爸妈最终勉强拿出了两千块:“年后你带她再看看吧。”

那年的正月,天气异常暖和。

大年初六,爷爷因闲不住跑到菜园里翻地,我跟着去帮忙。

“咦?” 爷爷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怎么了,爷爷?”

“你快来看!”

他指着一丛被拔掉的蔷薇。

本以为完全枯死了的根部,却冒出了一根鲜红的嫩芽,那芽儿刺破土层,朝阳而生,带着顽强的生机和蓬勃的力量。

阳光洒在它身上,微风吹过,它轻轻摇晃,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

爷爷举起锄头,准备将它彻底清理掉。

可锄头落到半空,却改变了方向。

他叹了口气,放下动作,“算了,让它长着吧,说不定还能开出花来。”

过了几天,初十刚过,爸妈带着弟弟回了工厂,爷爷则带着我进了市里去看病。

他的脸上洋溢着希望,“年前卖了一头猪,你爸你姑也给了些,这下够你看病了!”

这次去的是一家新开的医院。

医生很笃定地说:“是盆腔炎,需要住院治疗。”

爷爷急切地问:“能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