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女学生长相酷似亡妻,浙江男老师做亲子鉴定,结果让他当场愣住
发布时间:2025-10-24 12:53:40 浏览量:1
那股熟悉的樟木香,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总在清晨时分,准时将我从混沌的梦中捞起。
我叫林卫东,是浙江一所职业技术学校的木工老师。半辈子跟木头打交道,身上的气味,早就分不清是汗味还是木屑香了。
妻子苏晴走了十年了。十年,足够让一块新木头生出包浆,也足够把一个人的心,磨得粗糙又坚硬。
可我的心,好像被泡在了福尔马林里,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一碰,就疼。
我们的儿子林凡,在杭州做软件开发,忙,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偌大的老房子里,只有我和满屋子苏晴的影子。她喜欢养的吊兰,从窗台垂下来,绿得像一片旧梦。她用过的缝纫机,盖着一块蓝印花布,静静地停在墙角。
日子就像我手里的刨子,推出去,收回来,周而复始。刨花卷曲着落下,一天就过去了。
直到那个叫江月的女孩,出现在我的班上。
开学第一天,新生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像一群刚出巢的雏鸟,叽叽喳喳,带着对未来的好奇和一丝不安。我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心里波澜不惊。
教了二十多年的书,这样的场景,我已经见过太多次。
然而,当我的视线落在第三排靠窗的那个女孩身上时,我手里的粉笔,“啪”地一声,断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车间的喧嚣,窗外的蝉鸣,都瞬间远去。
那张脸……
不是说长得一模一样,那是一种神似,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韵味。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带着一点淡淡的疏离,看人时微微偏着头,嘴角会习惯性地抿一下。
和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苏晴时,一模一样。
我的心,像被人用木楔狠狠地楔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一整堂课,我都在失神。讲榫卯结构时,我差点把“阴阳榫”说成“阴阳两隔”。学生们在下面偷偷地笑,我却浑然不觉。我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角落。
她听得很认真,手里握着笔,在笔记本上沙沙地记着。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她微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苏晴,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起,就像一朵即将盛开的栀子花。
下课铃响了,我像逃一样地离开了教室。
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我从抽屉最深处,摸出那个被摩挲得边角发亮的皮夹,打开。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单人照。
照片上的苏晴,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倚在一棵老槐树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我把照片凑近了看,又闭上眼,回想课堂上那个叫江月的女孩。
像,太像了。
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荒芜的心田里,悄然破土。
第一章 尘封的旧相框
夜里,我失眠了。
窗外的月光,像水银一样,流淌了一地。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个叫江月的女孩的脸,和苏晴的脸,两张脸不断地重叠、分离。
我起身,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让这个充满了回忆的房间,更添了几分寂寥。
我走到客厅,打开了那个上了锁的老式木柜。柜子里,是苏晴留下的一些东西。几件衣服,一沓信,还有一个落了灰的相册。
我小心翼翼地捧出相册,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看。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段被时间尘封的故事。
我们结婚时的合影,他拍的,我笑得有些拘谨,苏晴却落落大方,头微微靠在我的肩上。
林凡满月时,苏晴抱着他,脸上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和疲惫。
还有一张,是在西湖边。苏晴穿着一条碎花裙子,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回眸一笑,整个世界仿佛都明亮了。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她的脸。照片是冰冷的,记忆却是滚烫的。
我拿出手机,点开班级的学生信息表,找到了江月的那张一寸证件照。
把手机放在相册旁边,我仔細地比对着。
眉眼,鼻梁,嘴角的弧度……越看,心越沉。
证件照上的江月,表情严肃,远不如课堂上生动。但那股清冷又倔强的气质,简直是从苏晴的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点开她的详细资料:江月,十八岁,籍贯,本省山区的一个小县城。家庭成员:母亲。
父亲一栏,是空白的。
我的心,猛地一揪。
苏晴是独生女,娘家早就没了亲戚。她不可能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妹。
那……
那个盘踞在我心头的念头,愈发清晰,也愈发荒唐。
我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去学校,我刻意回避着江月的方向。我怕自己失态,怕被学生们看出端倪。
可越是压抑,那股好奇和探究的欲望就越是强烈。
实操课上,我教学生们使用台锯。这是个精细活,也是个危险活。我挨个检查他们的操作姿势。
走到江月身边时,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她正专注地推着一块木料,神情严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的手很巧,动作虽然生涩,但很稳。
我注意到,她的小拇指,指甲盖微微向外翻。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苏晴的小拇指,也是这样。她说这是天生的,小时候没少被人笑话。
我呆呆地站在她身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林老师?”
江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停下手中的活,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注意安全,手要扶稳。”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嗯,好的,老师。”她点了点头,又重新投入到操作中。
我落荒而逃。
一连几天,我都像个贼一样,偷偷地观察着江月。
她吃饭时,喜欢把菜里的姜丝一根根挑出来。苏晴也是。
她走路时,左脚的步子总比右脚稍微重一点。苏晴也是。
她思考问题时,会下意识地用笔杆敲自己的牙齿。苏晴,也是这样。
一个又一个的细节,像一把把重锤,不断地敲打着我的认知。
巧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这天晚上,儿子林凡打来电话。
“爸,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电话那头,是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
“老样子。”我应了一声,心里却五味杂陈。
“钱够不够用?我下个月发了奖金给您打过去。”
“够用,我一个老头子,花不了什么钱。”我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小凡,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有什么亲戚?”
林凡在那头愣了一下,“亲戚?外公外婆走得早,妈不是独生女吗?哪来的亲戚?”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比如,失散的姐妹之类的?”我的声音有些发虚。
“爸,您怎么了?看什么电视剧了?”林凡笑了起来,“您是不是一个人太孤单,胡思乱想了?”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是啊,连儿子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可我心里的那颗种子,已经长成了藤蔓,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哪怕结果是证明我疯了,我也要知道一个答案。
第二章 木屑中的往事
车间里,刨花机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松木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我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江月。
这种关注,小心翼翼,像是在守护一件易碎的珍品。我怕我的唐突,会吓到这个安静得像一株含羞草的女孩。
她的专业基础很薄弱,看得出,来这所学校之前,她可能连刨子都没摸过。但她学得比任何人都用心。
午休时间,别的同学都回宿舍了,车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练习画图纸。铅笔在T字尺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在食叶。
我端着泡了枸杞的搪瓷杯,踱步过去,站在她身后。
她在画一个燕尾榫的结构图。线条画得有些歪扭,比例也不太对。
“手腕要放松,但笔要握紧。”我忍不住开了口。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过身,看到是我,脸颊微微泛红,“林……林老师。”
“画得不错,有点想法。”我指着图纸上的一处,“但是这里,榫头和榫眼的咬合,尺寸要再精确一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做木工,差一丝一毫,这件东西就废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拿起橡皮,认真地擦掉错误的部分。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低着头,神情专注,那微微抿起的嘴角,那蹙起的眉头……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出师的小木匠,在镇上的家具厂干活。苏晴是厂里的会计,一个戴着眼镜,文静秀气的姑娘。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车间。她来核对材料单,被飞扬的木屑呛得直咳嗽。我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毛巾,她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后来,我常常借着各种由头往办公室跑。我知道自己笨嘴拙舌,配不上人家文化人。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身手艺。
我花了半个月的工钱,买了一块上好的黄花梨木,利用下班时间,偷偷给她雕了一把梳子。梳子柄上,我刻了一对鸳鸯。
送给她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话都说不利索。
她却接了过去,低着头,摩挲着那对鸳鸯,轻声说:“林师傅,你的手真巧。”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开满了花。
我们在一起后,她常常来车间看我。她就坐在木料堆上,安安静静地看我干活。她说,喜欢看我专注的样子,也喜欢这满屋子的木头香。
“卫东,你看这木头,本来是死的,到了你手里,就活了过来,变成了桌子,变成了椅子,多神奇。”她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
我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汗,憨笑着说:“哪有那么神奇,就是一门手艺,混口饭吃。”
“才不是,”她很认真地反驳,“这是一门艺术。你看这木头上的纹路,像不像一圈一圈的年轮?每一圈,都是一个故事。”
“林老师?林老师?”
江月的声音,将我从遥远的回忆中唤醒。
我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盯着她,出了神。
“啊……没什么。”我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你继续画,有不懂的再问我。”
说完,我几乎是逃也似地走开了。
我靠在车间的柱子上,心脏砰砰直跳。
我分不清,自己对这个女孩的关注,究竟是出于一个老师对学生的爱护,还是一个 grieving 的丈夫,在寻找妻子的影子。
这种感觉,让我感到恐慌,也让我感到一丝罪恶。
我对不起苏晴。
然而,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我开始在课堂上,不自觉地多看她几眼。我会在讲到关键技术时,特意走到她身边,确保她听懂了。
有一次,练习使用雕刻刀,她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珠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比她本人还紧张,立刻从工具箱里翻出创可贴,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
她的手指纤细而冰凉。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时,一种如同电流般的悸动,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谢谢老师。”她低着头,轻声说。
周围的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我背后窃窃私语。
“你看林老师,对那个江月真好。”
“是啊,开小灶呢。”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我是一个老师,我应该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我现在的行为,算什么?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和苏晴新婚的那个小屋。苏晴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她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走出来,笑着对我说:“卫东,吃饭了。”
我走过去,想抱抱她。
她却忽然变成了江月的脸,眼神陌生而疏离,对我说:“林老师,请您自重。”
我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坐在床边,点了支烟。烟雾缭rou,我的心,也乱成了一团麻。
我告诉自己,林卫东,你是个快五十岁的人了,别再犯糊涂。她只是个孩子,一个长得像你妻子的孩子。
仅此而已。
可是,那个盘踞在我心底的念头,那个关于血缘的猜测,却像野草一样,疯狂地生长。
我快要被这种猜测,折磨疯了。
第三章 一个无心的请求
日子在木屑和粉笔灰中一天天过去。
我努力克制自己,试图与江月保持一个老师和学生应有的距离。我不再单独辅导她,上课时也尽量不去看她。
可我的心,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线的另一头,就是那个女孩。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上课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敢于提问,见到我,也只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这样也好,我想。时间久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然而,一个意外,却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
学校给每个学生都配备了小型的台式打磨机。江月的那台,是旧的,用了好几年,一直小毛病不断。
这天下午的实操课,她的打磨机在刺耳的“咔嚓”一声后,彻底罢工了。
我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是里面的电机烧了。
“林老师,这个……能修好吗?”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上满是焦虑。
“电机烧了,得换个新的。”我摇了摇头,“这型号太老了,配件不好找。你先用旁边空着的机器吧。”
“哦。”她应了一声,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对于她这样的家庭条件,重新买一台打磨机,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是等到别的同学用完了,才过去用那台公用的机器。常常是别人都走了,她还在车间里独自忙到很晚。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单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是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感觉。
我鬼使神差地,把她那台坏掉的机器,搬回了我的办公室。
我利用晚上的时间,把它拆开,仔仔细细地研究。电机的型号确实已经停产了。我在网上找了很久,才在一个二手配件的网站上,找到了一个同型号的。
下单,等待,收货。
我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理。
更换电机,接线,调试。当机器重新发出平稳的嗡嗡声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全是汗。
第二天,我把修好的打磨机放回了她的工位上。
我没有告诉她。
下午上课时,她看到那台机器,愣住了。她试探性地按下开关,当机器运转起来时,她脸上露出了惊喜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抬起头,目光在车间里搜寻,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眼里有感激,有疑惑,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我有些不自然地冲她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指导别的学生了。
又过了几天,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学生们都像出笼的鸟儿一样,涌出了教室。
我正在收拾教案,准备下班。
“林老师。”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是江月。她站在门口,手里捏着衣角,似乎有些紧张。
“有事吗?”我问。
她犹豫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双手递给我。
“老师,谢谢您帮我修机器。这个……这个是我家自己种的红薯,不值钱,您别嫌弃。”
袋子里,是几个沾着泥土的红薯,个头不大,但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
我愣住了。
“这……不用这么客气,我是老师,应该的。”我推辞道。
“您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定,“我妈妈说,受了别人的恩惠,一定要懂得感谢。”
提到她妈妈,我的心,又被拨动了一下。
我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固执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苏晴。我无法拒绝。
“那……好吧,谢谢你。”我接过了那袋红薯。
袋子沉甸甸的,带着土地的温度。
她似乎松了口气,对我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盘旋了许久,此刻,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江月,你……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我,没有说话。
“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放缓了语气,“学习上,生活上,都可以。”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然后,我听到她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说:“谢谢老师,我……我没事。”
说完,她快步跑开了。
我提着那袋红薯,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个女孩,她的身世,她的家庭,她那空白的父亲一栏,还有她那酷似苏晴的容貌……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迷雾,将我紧紧地困住。
我回到家,把红薯洗干净,放进锅里蒸。
水汽氤氲中,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让我身败名裂,也可能会揭开一个惊天秘密的决定。
我必须弄清楚,我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那层最不可能,却又最让我牵挂的关系。
我需要一样东西。
一样能证明或者推翻我所有猜想的东西。
一根她的头发。
第四章 头发与决心
想要拿到一个人的头发,听起来简单,但对我来说,却像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是一个老师,我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我不能让她,也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我的意图。
我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我,林卫东,你疯了。这是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你这是在骚扰一个不谙世事的学生,你这是在亵渎你对亡妻的感情。
可情感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我心里横冲直撞。它告诉我,你必须知道真相。万一呢?万一她是你的女儿呢?你难道要让她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地生活下去吗?
苏晴去世前,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任何征兆。我们是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才发现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不适合生育。
但苏晴很固执,她说,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她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后来,林凡早产,苏晴的身体也垮了。
难道……难道在那之前,还有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我开始像一个蹩脚的侦探,寻找着机会。
实操课上,我走到她身边,假装指导她的动作,眼睛却在她的头顶和肩膀上搜寻。
没有。她的头发总是梳理得很整齐,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没有一根多余的发丝。
下课后,我借口打扫卫生,留到最后。我趴在她的座位上,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桌面和地面。
除了木屑和灰尘,什么都没有。
一连几天,我都一无所获。
我变得越来越焦躁,上课时频频走神,甚至有一次,差点被飞速旋转的切割机伤到手。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机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而至。
学校组织劳动课,任务是给车间旁边的小花园除草。
学生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权当是出来放风。
江月也在其中。她干活很卖力,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拔了一大片杂草。初秋的太阳还有些毒辣,她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中途休息时,她走到水龙头下,拧开水,鞠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然后,她解开了扎头发的皮筋,大概是想让头皮透透气。
一头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
就在她重新扎起头发的那一刻,我看到,一根黑色的发丝,从她指间滑落,被风一吹,轻轻地落在了旁边一条长椅的靠背上。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长椅边,坐下,拧开我的搪瓷杯喝水。我的身体,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了那根头发的位置。然后,我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极其缓慢地,又极其坚定地,将那根细微的头发,捻了起来。
那一刻,我的指尖,仿佛捻起了一个沉甸甸的秘密。
我迅速将它放进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干净的信封里,然后塞进了裤子口袋。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一样。
我成功了。
但成功之后,是更深的迷惘和恐惧。
我手里拿着的,可能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盒子一旦打开,里面是什么,我完全无法预料。
周末,我跟学校请了假,说家里有急事。
我坐上了去省城杭州的早班车。儿子林凡在那里工作,但我没告诉他。这件事,我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我提前在网上查好了,找到了一家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
鉴定中心在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我走进那扇玻璃门的时候,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接待我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姑娘,态度很和善。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我想做个亲子鉴定。”我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好的,请问是父子(女)鉴定,还是母子(女)鉴定?样本带来了吗?”
“父女……鉴定。”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另一个信封。
那个信封里,装着我自己的头发。是我早上梳头时,特意从梳子上取下来的。
“这是女孩的,这是我的。”我把两个信封推过去,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姑娘接过信封,熟练地贴上标签,录入信息。
“请您填一下这张表格。”
我拿起笔,手抖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林卫东。
这三个字,我写了一辈子,从未觉得如此沉重。
在“女儿姓名”那一栏,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写下了“江月”两个字。
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小偷,偷走了她的头发,还要在这里,擅自决定她的人生。
“好了。”我把表格递过去。
“费用是两千八百元,加急的话,三天可以出结果。普通的是七个工作日。”
“加急。”我毫不犹豫地说。
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付完钱,拿到回执单,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鉴定中心。
杭州的街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我站在人群中,却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
接下来的三天,对我来说,是人生中最漫长,也最煎熬的三天。
第五章 等待的煎熬
回到小镇,我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木工老师林卫东。
只是,我的心里,揣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秘密。
等待,是一种最磨人的酷刑。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上课的铃声,下课的铃声,都变得异常刺耳。
我无法集中精神。讲课时,我盯着黑板上的榫卯结构图,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学生们在下面窃窃私语,我也没有精力去管。
我看着江月,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我在想象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
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她就是我的女儿。
那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跟她说?“孩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是你的父亲。”
她会相信吗?她会接受吗?她的母亲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晴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瞒着我?
无数个问题,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我的心脏。
我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要对她负责,我要弥补这十八年来缺失的父爱。
可我又该如何面对我的儿子林凡?他会怎么想?
我又该如何面对苏晴的在天之灵?我们的感情,难道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吗?
这个结果,甜蜜又苦涩,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而如果,鉴定结果显示,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一个 grieving 的男人,因为过度思念亡妻而产生的荒唐错觉。
我该如何自处?
我像个小丑一样,偷偷摸摸地拿走一个女学生的头发,去做这种龌龊的鉴定。
我该如何面对江月?我以后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讲台上,为人师表?
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同样是一种残忍的宣判。它会彻底击碎我心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让我重新坠入那片无边无际的孤独和黑暗之中。
无论哪一种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场风暴。
这两天,我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脸色憔悴。
同事老王看见我,关心地问:“老林,怎么了?看着精神不太好,家里出事了?”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失眠。”
林凡也打来了电话。
“爸,你上周末去杭州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他大概是听亲戚说了我请假的事。
“没……没什么事,就是去办点私事。”我支支吾吾。
“什么私事啊,神神秘秘的。”林凡在那头嘟囔,“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一个人在家,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真没事,你别瞎想。”我急忙岔开话题,“你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我们父子俩,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就挂了电话。
我不敢告诉他。
我怕他觉得我疯了,更怕他觉得,我背叛了他妈妈。
在煎熬中,第三天终于到了。
那天下午,我没有课。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盯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鉴定中心的网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下午三点十五分,网站页面终于更新了。
我的报告,出来了。
我点开那个PDF文件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我点了好几次,才点开。
一份格式化的电子报告,出现在屏幕上。
我看不懂前面那些复杂的专业术语和数据。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最下面,那一行用黑体字标出的结论。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了那行字。
第六章 鉴定书上的惊雷
鉴定结论:根据DNA分析结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亲等特殊情况的前提下,不支持送检样本(林卫东)为送检样本(江月)的生物学父亲。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亲权排除概率大于99.99%。
排除……
不支持……
这两个词,像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愣愣地盯着屏幕,仿佛不认识上面的汉字。我把那行结论,翻来覆去地读了十几遍。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不是。
她不是我的女儿。
这个我期盼了,又恐惧了无数个日夜的结果,就这么冷冰冰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瘫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大口地喘着气。
没有狂喜,也没有暴怒。
是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失落。
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旅人,远远地看到了海市蜃楼,他拼尽全力跑过去,却发现,那里只有一片虚无。
原来,真的是我疯了。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的胡思乱想。
我算什么呢?
一个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的可怜虫。一个把自己的悲伤,投射到一个无辜女孩身上的老糊涂。
我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羞愧。
我不敢去想,江月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我。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变态,一个不怀好意的老男人?
我的教师生涯,我的声誉,我这半辈子坚守的为人师表的准则,都可能因为我这个荒唐的举动,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我欺骗了自己。
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延续对苏晴思念的寄托。我甚至在心里,偷偷地为我们未来的生活,做好了规划。
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像个傻子一样,自导自演了一出独角戏。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车间里,隐隐传来机器的轰鸣声。一切都没有变。
变的,只是我的心。
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连回声都没有。
那天下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我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烟雾缭绕中,苏晴的脸,江月的脸,交替出现。
最后,都化作了鉴定书上那行冰冷的黑字。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
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吊兰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我走进厨房,看到了灶台上那几个没吃完的红薯。
那是江月送的。
我伸出手,拿起一个,冰凉,坚硬。
我的眼眶,毫无征兆地,湿了。
苏晴走了十年,我以为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可这一刻,我却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抱着那个红薯,失声痛哭。
我哭我的愚蠢,哭我的孤独,哭我那无处安放的,对苏晴的思念。
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显得那么凄凉。
哭了很久,我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我站起身,擦干眼泪,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憔悴的中年男人。眼神浑浊,充满了疲惫和迷茫。
林卫东,你该醒醒了。
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梦做完了,就该回到现实。
我做了一件错事,一件非常非常错的事。
现在,我必须想办法去弥补。
我不能让我的错误,伤害到那个无辜的女孩。
我欠她一个道歉。
虽然,这个道歉,我可能永远都无法说出口。
我能做的,就是回到一个老师应该在的位置上。
用一个老师的方式,去关心她,帮助她。不带任何私心杂念,不带任何情感投射。
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好学上进,家境困难的好学生。
仅此而已。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一趟江月的家,做一次家访。
以一个老师的名义。
第七章 真相的另一角
做出家访的决定后,我的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这像是一种自我救赎。我必须亲眼去看看她的生活环境,才能彻底斩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自己回归到一个纯粹的师者身份。
我向班主任要了江月的家庭住址,那是在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山区小镇。
周六一大早,我拎着一袋水果和一些学习用品,坐上了去往小镇的班车。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着,窗外的风景,从城市的钢筋水泥,逐渐变成了连绵的青山和翠绿的田野。
空气里,有泥土和植物的清香。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江月的家。那是一栋两层高的老旧砖房,墙皮已经有些剥落,院子里晒着一些干菜和衣服。
院门是虚掩着的。我走进去,喊了一声:“请问,江月在家吗?”
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脸上带着一丝被生活磨砺出的沧桑。
当我看清她的脸时,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张脸……
虽然比苏晴年长一些,眼角也多了几道皱纹,但那五官,那轮廓,分明就是中年的苏晴!
如果说江月和苏晴是神似,那眼前这个女人,和苏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再一次凝固了。
“你……你是?”女人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我……我是江月的老师,我叫林卫东,来做个家访。”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结巴。
“哦,是林老师啊,快请进,快请进!”听到我是老师,女人的态度立刻热情了起来。“月月常常提起您,说您是个特别好的老师。”
她把我让进屋里。屋子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月月去地里帮忙了,还没回来。老师您先坐,我给您倒杯水。”
我机械地坐下,眼睛却一刻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
我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鉴定报告排除了我和江月的父女关系。
但眼前这个女人,和苏含几乎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姨,我……我冒昧地问一句,”我终于忍不住,声音颤抖地开口,“您……您认不认识一个叫苏晴的人?”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端着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她是我爱人。”
“啪”的一声,女人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水花溅湿了我的裤脚,但我浑然不觉。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对方,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了很久,女人才缓缓地蹲下身,一边收拾着玻璃碎片,一边用一种极其遥远的声音说:“她……她还好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十年前,就走了。”
女人的身体,又是一僵。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
压抑的,细微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那天下午,在那个简陋的农家小屋里,我听到了一个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
眼前这个女人,名叫苏雨,是苏晴的同卵双胞胎姐姐。
她们一出生,就因为家庭极度困难,妹妹苏晴被送给了城里一户条件较好的人家收养。而姐姐苏雨,则留在了山区的亲生父母身边。
姐妹俩,从此过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直到她们二十岁那年,苏雨的父母临终前,才告诉了她这个秘密。苏雨按照地址,去城里找过苏晴一次。
那是她们成年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我们……”苏雨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说话,我听不太懂。我说话,她也觉得土气。我们坐在一起,除了尴尬,什么都没有。”
那次见面,并不愉快。苏晴的养父母,似乎也并不欢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穷亲戚”。
年轻气盛的姐妹俩,因为一些琐事,和对彼此生活方式的无法理解,大吵了一架。
“我当时对她说,以后,我们就当没有彼此这个姐妹,老死不相往来!”苏雨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没想到,那句话,竟然成了真。”
从那以后,她们真的再也没有联系过。
苏雨后来嫁了人,生下了江月。但江月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矿难去世了。这些年,是苏雨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江月拉扯大。
“我一直想去找她,想跟她道个歉。可我……我拉不下这个脸。”苏雨泣不成声,“我总想着,等我们家条件好一点了,再去找她。可我没想到,再也……再也没机会了。”
我听着她的叙述,心里百感交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江月是苏晴的亲外甥女。
怪不得,她长得那么像。
怪不得,她有那么多和苏晴相似的小习惯。
这是血脉的力量,是基因的传承。
我解开了心中所有的谜团。
鉴定报告没有错。我和江月,确实没有血缘关系。
但我,却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找到了和苏晴的另一种连接。
傍晚,江月回来了。
当她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喊了一声:“林老师。”
苏雨拉过江月,眼睛红红地对她说:“月月,快……快叫舅舅。”
江月愣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站起身,看着眼前这张酷似苏晴的年轻脸庞,百感交集。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伸出手,像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第八章 新的年轮
从江月家回来后,我的世界,豁然开朗。
那块压在我心头多年的巨石,被彻底搬开了。天空,还是那片天空,但似乎比以前更高,更蓝了。
我不再被那个荒唐的念头所困扰,也不再沉溺于对亡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我和江月的关系,也变得清晰而自然。
我是她的老师,也是她的亲舅舅。
这个世界上,除了儿子林凡,我又多了一个亲人。一个流淌着苏晴血脉的亲人。
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和补偿。
我开始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关心她。
我资助她每个月的生活费,给她买新的学习用具,周末的时候,会让她来我家里,给她做一顿好吃的。
起初,江月还有些拘谨和不自在。
但渐渐地,她也放开了。她会跟我聊学校里的趣事,聊她的烦恼,聊她对未来的憧憬。
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苏晴的影子,但更多的是她自己。她比苏晴更坚韧,更独立,像一棵在岩石缝里长出来的小松树,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我把苏晴的照片拿给她看。
她看着照片上那个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看了很久很久。
“舅舅,”她轻声问我,“我妈妈……我是说,我小姨,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坐在沙发上,在午后的阳光里,慢慢地,跟她讲起了我和苏晴的故事。
从我们第一次在车间相遇,到我送她那把黄花梨木的梳子;从我们婚后清贫但幸福的生活,到儿子林凡的出生……
我讲得很平静,像是再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讲到最后,我发现,那些曾经一碰就痛的伤口,似乎已经结了痂。
回忆,不再是尖锐的刺,而变成了一股温暖的溪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江月安安静静地听着,眼圈红了。
“舅舅,你一定很爱她。”
我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那盆苏晴留下来的吊兰,轻声说:“是啊。”
我把这个故事,也告诉了儿子林凡。
林凡听完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爸,”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傻孩子,你道什么歉?”
“我以前总觉得您太固执,守着那些老木头,守着过去不肯走出来。”他说,“现在我才明白,您守着的,是您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周末,林凡特意从杭州赶了回来。
他见到了江月。两个年轻人,虽然有些生疏,但血脉里的那份亲近,是骗不了人的。
林凡叫她“妹妹”,江月红着脸,喊他“表哥”。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加上我特意从镇上接过来的苏雨,一起吃了顿饭。
这是我们这个“新”家庭的第一次团聚。
饭桌上,苏雨看着林凡,又看看江月,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姐姐,”她举起杯,对着空气说,“你看到了吗?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我也举起杯,敬苏晴,也敬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的心,重新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我依旧是那个普通的木工老师。每天,在车间里,伴着木屑和机器的轰鸣声,把我的手艺,传授给那些年轻的孩子们。
只是,我的心里,多了一份牵挂,也多了一份希望。
江月很有天赋,她的木工技艺,进步得飞快。她说,她以后也想成为一名像我一样的匠人,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有温度的东西。
我把我珍藏多年的一套雕刻刀,送给了她。那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好好学,”我对她说,“这门手艺,靠的是技术,但更是良心。做人,做木工,都是一个道理,要方方正正,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周日的下午,我一个人待在我的小工作室里。
阳光正好,我拿起一块上了年头的樟木,准备给自己雕一个东西。
我抚摸着木头表面那粗糙的纹理,像是在抚摸着岁月的脸庞。
我看到了那一圈一圈的年轮。
每一圈,都代表着一段时光,一个故事。有风,有雨,有阳光。
我的前半生,像这块木头一样,刻满了和苏晴的回忆。
而现在,在那些旧的年轮之外,似乎又悄悄地,长出了一圈新的年轮。
它或许没有过去那么深刻,却充满了生机和暖意。
我拿起刻刀,在木头上,刻下了第一个记号。
刀锋过处,木屑翻飞,那股熟悉的樟木香,愈发浓郁。
我知道,生活还在继续。
而我,也要带着对过去的珍藏,和对未来的希望,继续走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