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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姆•伯顿:定格动画的世界孤独而让人敬畏

发布时间:2025-10-13 08:01:00  浏览量:3

张璐诗:这位因黑暗与怪诞风格而著称的导演认为,耐心、细节和想象力是动画世界的底层逻辑。

蒂姆•伯顿(Tim Burton)是当今好莱坞最具标志性的导演之一。他的视觉风格如此独特,以至于“Burtonesque”已成为专有形容词:倾斜的角度、扭曲的树木、哥特式奇观,几乎无人能完全模仿。伯顿的作品常在商业大片与独立怪诞之间游走,他将B级电影美学融入主流,同时兼顾幽默与情感,但黑暗与怪诞的底色始终存在,即便是面向年轻观众的作品也不例外。

伦敦BFI Southbank最近重新放映伯顿20年前拍摄的人偶动画电影《僵尸新娘》(Corpse Bride)。这部由伯顿设计角色的作品,以黑暗美学与幽默恐怖并置的叙事风格,充分体现了他独特的视觉语言。随后伯顿也到达现场,以“动画世界”为主题做了公开访谈,与电影工作者和影迷分享自己从童年观影启蒙到定格动画的创作历程,并谈到他对手工创作、声音、音乐和角色塑造的理念。

伯顿自述,自己从小泪点就低,在飞机上看电影时也常忍不住掉眼泪。他又说,动画带来的情感冲击比真人更直接,所以一直想回到动画创作中:“即便同时在做其他项目,动画依然能给我新的能量与灵感。真人电影里压力很大,要考虑故事、演员和现场状况;而动画虽然慢,却能让我专注于纯粹的表达。”最近,他为《星期三》(Wednesday)第二季制作了一段定格动画:孩子们围着篝火讲骷髅树传说。他亲手制作小雕塑,用铁丝当骨架,几乎用勺子拼出来:“这样反而更合适,因为民间故事不需要精致,而是需要朴拙质感。”我们在现场看了这个故事的片段:片中讲述一个天才男孩心脏孱弱,发明机械心脏延续生命,却被野心驱动,最终葬身于骷髅树下。伯顿表示,这段仅两分钟的小动画,用定格方式比真人拍更合适,“也更经济”。不过,无论画画、电脑动画还是定格动画,本质都是演戏。他认为,必须把自己投射进角色,感受角色的喜怒哀乐,才能与观众真正交流。

在谈到自己的视觉风格时,伯顿提到苏斯博士(Dr. Seuss)和插画家爱德华•戈里(Edward Gorey)的暗黑插画对自己影响颇深。但真正的动画启蒙,则来自童年的一次观影经历:在加州海岸一间形似海螺的剧院里,伯顿第一次观看了1964年上映的奇幻影片《伊阿宋与阿尔戈英雄》(Jason and the Argonauts)。影片中巨大雕像复活的场景深深印在他脑海里,也让他第一次记住了特效大师雷•哈里豪森(Ray Harryhausen)的名字:“我去过他家,看到他制作的木偶,其实很小,却精致而美丽。那时我就想:‘哇,这就是魔法’。”

后来,他接触到捷克导演卡雷尔•泽曼(Karel Zeman)的作品。在伯班克(Burbank)图书馆的一次幕后短片中,他看到泽曼如何通过布景、木偶、透视模型,将一整块木头雕刻成街道与山丘,他说:“这种手工过程本身就很神奇,比电影还要魔幻。”童年的伯顿也自己制作木偶:脑袋用黏土捏,身体是铁丝,四肢用模型套件拼装。他记得曾买过一些穴居人模型套件,其中一个人偶配了两套腿:“我们做着做着就腻了,于是干脆往布景里倒水,制造洪水效果。”拍摄流程与今天完全不同:胶片要送去冲印,等几天才能看到结果,而“等待本身就像在期待魔术揭晓”。

上学时,加州艺术学院(CalArts)对伯顿至关重要。今天这里是动画师圣地,但当时还很新: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创始人之一约翰•拉塞特(John Lasseter)、《超人总动员》导演布拉德•伯德(Brad Bird)是第一批学生,伯顿是第二批。他回忆:“那时迪士尼的老动画师年纪大了,公司急需新人,于是给我们发奖学金。我进了迪士尼动画项目,跟着画画。我的基础练习很差,尤其在测试中经常画砸,但还是有人支持我,比如格伦•基恩(Glen Keane)。他支持我留在项目里,不至于被开掉。”

当时迪士尼正处在过渡期,《狐狸与猎狗》和《黑神锅传奇》(The Black Cauldron)都在探索新的方向,很多设计稿最终没能进入电影。公司后来给了伯顿一点资金,让他试拍定格短片。1982年,他制作了短片《文森特》(Vincent),并请来以恐怖片著称的演员文森特•普莱斯(Vincent Price)配音。伯顿回忆:“短片算是我的‘名片’,虽然不太可能像真人短片那样进入主流市场,但至少让人开始注意到我。”确实如此,保罗•雷宾斯(Paul Reubens)看到《文森特》后,便邀请伯顿拍摄《皮威的大冒险》(Pee-wee’s Big Adventure),这部影片成为他的第一部长片,同时也是丹尼•艾夫曼(Danny Elfman)的电影配乐首作。谈起这一段,伯顿表示:“很神奇,我以前还在夜店看过他的乐队表演,没想到几年后我们会合作。他信任我,我也很想支持他的音乐,所以合作自然而然。”

在现场,我们还观看了伯顿制作的早期网络实验短片《脏男孩的世界》(Stainboy)。伯顿回忆道:“那时互联网刚开始普及,一切都很新鲜、很奇怪。我只是觉得有趣,就尝试探索这种陌生的‘市场结构’。”短片结构随机,没有线性故事,主线是“脏男孩”每集追捕社会边缘人,如“Staring Girl”。他强调声音创作的重要性:“门吱呀、玻璃碎裂,这些都是乐趣所在。画画的时候,你可能会自己配音,那也是一种声音创作。”

从早期短片到长篇作品,伯顿对定格动画表现出一种坚持。拍摄《圣诞夜惊魂》时,他已构思了十年:“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定格动画的耐心和魔力,于是一直坚持要做定格动画。”他回忆,迪士尼最初完全不想碰定格动画,他们觉得没人想看这种形式。后来因为伯顿已有一些成绩,公司才同意,但还是放在“试金石”(Touchstone)名下,不敢挂“迪士尼”的牌子。

《僵尸新娘》(Corpse Bride,2005)剧照

影片制作过程极为特殊。剧本最初只是伯顿和丹尼•艾夫曼拟的提纲,很多故事情节是通过音乐发展出来的。角色设计源自伯顿早期草图,动画师们把草图做成立体木偶。片中主角骷髅杰克(Jack Skellington)最初被画得特别瘦,动画师在可操作性和设计之间反复调整,最终定型。当时几乎没有长篇定格动画存在,制作像一场实验:动画师一周只能拍几秒画面,一切都要提前计划,过程艰难却独特。影片上映时反响平平,公司很谨慎,也不敢大规模推广,衍生商品甚至先在日本发售。随着时间推移,《圣诞夜惊魂》逐渐积累观众,到了今天已成为许多影迷过万圣节和圣诞节的保留节目。正如英国电影学会的Justin Johnson所说:“如果有一个圣诞前夜你没有重看这部片子,生活就好像缺了一部分:它已经成了节日的一部分。”

《圣诞夜惊魂》(The Nightmare Before Christmas,1993)

2005年,《僵尸新娘》在伦敦东区的3 Mills Studios拍摄完成。这座废弃多年的旧制片厂,是第一座完全使用数码静态相机而非传统胶片拍摄定格动画长片的工作室,同时也承担过《狐狸奇遇记》(Fantastic Mr. Fox)和《科学怪狗》(Frankenweenie)的制作。伯顿表示,对真人电影而言,这里的音效并不理想,但对定格动画来说,却提供了极大的自由:只要拉上黑布,就能在几乎任何地方搭建布景。进入片场,你会立刻感受到那种独特氛围:动画师们在小隔间里默默工作,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重复微小动作。伯顿说:“走进去,你会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看到他们孤独地移动角色,真有一种奇异的敬畏感。”

2012年的《科学怪狗》是伯顿回到早期短片风格的独立动画尝试。虽然早年有真人短片版本,但他强调,这不是翻拍,而是回归自己的绘画风格,加入了新角色和怪物,让故事更危险、更有趣。他说,定格动画的制作既漫长又折磨人:“你不能老是待在现场,否则会被逼疯。我学到的最大经验是学会放手,把信任交给动画师,让每个角色都能拥有自己的生命力。”影片坚持使用黑白影像,“很多人劝我用彩色,但我觉得这个故事就该是黑白的。”上映后,全球不少观众在结尾都被感动落泪,也让他更坚信动画的力量。

伯顿回忆起小时候看美国电视节目,如兰金/巴斯制作公司(Rankin/Bass)的作品:“长大后再看,感觉都不一样。短短两分钟里可能发生好多事,每个角色都有不同动作和台词。尤其在乡下搭景时,你能看到木偶是怎么被操控的。看起来很小,但其实是巨大的装置,背后有不同层级的动力,我总是很佩服这一点。”他补充说,他一直习惯不停画画,即使在酒吧餐巾纸上乱画,也是一种疗法和表达方式。对伯顿来说,动画不仅是一种创作形式,更是一种持续的能量源泉。相比真人电影的复杂与压力,动画让他回到最纯粹的表达状态。他强调,在定格动画中,动画师几乎就是演员:“你必须把自己的能量、灵魂放进去,这样角色才会活过来。当你看到它真的动起来时,那种生命力令人振奋。”

对伯顿而言,耐心、细节和想象力构成了动画的底层逻辑。从童年的木偶实验到《科学怪狗》,他一直用手和脑讲故事。每一帧都注入心力,或许正因如此,他的作品总能与观众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