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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清华录取当天,父亲寄来快递,拆开是亲子鉴定,结局神反转

发布时间:2025-09-22 19:29:26  浏览量:1

引子 冲突现场

录取通知书是和着西瓜的甜味儿一起到的。

邮递员骑着绿色的二八大杠,在巷子口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林薇。

我妈张岚正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从厨房出来,手一抖,盘子“哐当”一声掉在水泥地上,红色的瓜瓤和绿色的瓜皮碎了一地,像一幅摔碎的画。

“来了来了!”她顾不上收拾,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小跑着迎出去。

街坊邻居比我们还快,王阿姨的大嗓门已经传了过来:“老张家的,是清华的吧?我就说薇薇这孩子有出息!”

整个老旧的家属院都活了过来。

我妈双手有些哆嗦地接过那份薄薄却又沉甸甸的邮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心里也翻江倒海,十二年的埋头苦读,好像在这一刻才有了结果。

我想,爸在南边那个城市知道了,应该也会高兴吧。他总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学个手艺。现在,我总算能让他改观了。

可我没想到,爸的“祝贺”会以另一种方式,在三个小时后抵达。

下午,又一个快递到了,指明了要我亲自签收。

寄件人是林国福,我爸。

我有些疑惑,爸很少寄东西回来,他总说邮费贵,不划算。

包裹不大,方方正正的,没什么分量。

我妈探过头来,小声问:“你爸寄的?是什么好东西?”

我摇摇头,用小刀划开胶带。

里面是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印着我不认识的字母。

打开盒子,几份说明书,一排棉签,还有几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小管子。

一张折叠的纸条掉了出来。

上面是我爸那熟悉的,带着木屑味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像用刻刀写上去的,生硬,有力。

“薇薇,去镇卫生院,让他们抽血。把你的,还有你妈的样本,按说明书弄好,寄到这个地址。等你开学,结果就出来了。”

地址是上海的一家基因检测中心。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一根弦,绷了十八年,终于断了。

亲子鉴定。

我妈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像墙上刚刷的石灰,她嘴唇哆G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变得刺耳。

我想,我应该哭,或者应该愤怒地把这个盒子砸在地上。

可我没有。

我看着那张字条,看着我爸那一个个用尽力气写下的字,突然就笑了。

笑声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敲碎了这间屋子里的寂寞。

第一章 旧伤疤

我妈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盒子,像是要把它藏起来。

“薇薇,你别多想,你爸他……他就是听了外面人瞎说,一时糊涂。”她的声音又急又低,带着哀求。

我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只是觉得有点冷。

“外面人瞎说了十八年了,他怎么早不糊涂,晚不糊涂,偏偏今天糊涂了?”我问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我妈的嘴唇动了动,眼泪先掉了下来。

她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能听到她在里面压抑的哭声。

这间不大的两居室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一地的狼藉。

我想,这事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从小到大,院子里的闲言碎语就像墙角的青苔,总是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疯长。

“你看薇薇那双眼皮,多深,一点都不像她爸。”

“是啊,林国福那人闷得很,薇薇这孩子倒是机灵。”

这些话,小时候听不懂,长大了,也就装作听不懂。

爸常年在外地的手表厂做维修师傅,一年只回来两次,过年,还有麦收。

他每次回来,家里就像来了一个沉默的客人。

他会给我钱,会给我买新文具,但他很少抱我,也很少对我笑。

他的爱,像他修的手表一样,精准,却冰冷。

有一年我得了全校的作文一等奖,我妈高兴地炒了四个菜,开了一瓶酒。

爸坐在桌子对面,一言不发地吃着饭。

我妈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说:“国福,你看我们薇薇多厉害,以后肯定是个作家。”

爸放下筷子,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写那玩意儿有啥用,能当饭吃?”他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

那一晚,我妈在厨房偷偷地哭。

我躲在门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对“父亲”这个词,有了怀疑。

现在想来,那怀疑的种子,是他亲手种下的。

今天,它终于在我考上清华的这片喜悦的土壤里,长出了一棵带刺的树。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书桌上还摊着复习资料。

墙上贴着一张全家福,是我十岁生日时照的。

照片里,我妈抱着我,笑得一脸幸福。

我爸站在旁边,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表情却有些僵硬,像是硬被人P上去的。

我盯着照片里的他,忽然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这个家。

内心独白:

我想,我对他来说,可能一直是个谜。一个他无法用那些精密的零件和工具去拆解,也无法修复的谜。所以他只能用最笨拙,也最伤人的方式,来寻求一个答案。他不在乎这个答案会毁掉什么,他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能让他心里那块石头落地的结果。可他不知道,那块石头一旦落地,砸碎的,就是这个家。

门外,我妈的哭声渐渐小了。

我听到她走出来,开始收拾地上的西瓜碎片。

玻璃和瓷片划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敲了敲我的门。

“薇薇,出来吃饭吧,妈给你下碗面。”

我打开门,她站在门口,眼睛红肿,手里还拿着抹布。

“妈,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你一天没好好吃饭了。”她把抹布在手上擦了又擦,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发酸。

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小心翼翼地活着。

她怕我爸生气,怕邻居说闲话,怕我受委屈。

她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努力维持着这个家的平衡,可现在,钢丝断了。

“妈,”我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摇着头,眼泪又涌了上来。

“没事,薇薇,真的没事。你爸就是那个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都要做亲子鉴定了,你还说没事?”我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她被我问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重复着:“你别管了,好好准备上学的事,妈来处理。”

我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了。

她的世界里,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就是忍耐和回避。

可我不想再忍了。

第二章 沉默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妈把那个白色的盒子藏进了她的衣柜最深处,好像这样,这件事就没发生过。

她像往常一样,给我做了早饭,豆浆和油条。

饭桌上,她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去北京上学了,就吃不到妈做的饭了。”

她绝口不提那个盒子,也不提我爸。

我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试图把昨天那道裂痕糊上。

可有些东西,一旦裂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我吃着油条,味道和往常一样,可嚼在嘴里,却感觉像在嚼蜡。

我放下筷子,对我妈说:“妈,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

我妈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停下筷子,紧张地看着我。

“薇薇,别打了。有啥事,等他回来再说,好不好?”

“他什么时候回来?等他拿到鉴定结果再回来吗?”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我妈的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

“他……他工作忙。”

我没再和她争辩,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存为“父亲”的号码。

这个号码,我很少打。

每次打电话,都是固定的开场白:“喂,爸。”

然后是固定的问答:“钱够不够花?”“够。”“学习怎么样?”“还行。”

通话时间从不超过三分钟。

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很吵,是机器运转的声音。

“喂?”我爸的声音从嘈杂的背景音里传来,有些不耐烦。

“爸,是我。”

“嗯,有事?”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我只是一个打错电话的陌生人。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清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机器的轰鸣声显得更加刺耳。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

“知道了。”他说。

没有祝贺,没有高兴,就像在听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也收到你寄的快递了。”我直接切入了正题。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父女俩的呼吸声。

“嗯。”他又是这一个字。

“为什么?”我终于问出了口。

内心独白:

我多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蹩脚的借口。他可以说,是寄错了,或者,是跟朋友开的玩笑。只要他给我一个台阶下,我可能就会选择相信。我还是那个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小女孩,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下去。可是,他连一个借口都懒得给我。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按我说的做了吗?”

他的声音很冷,像他工作台上的钢铁零件。

“我为什么要按你说的做?”我感觉一股火从胸口烧到了喉咙。

“那是你应该做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应该做的?我考上清华,你不闻不问,却寄来这种东西,你觉得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林薇,有些事,你长大了就该明白。你把样本寄过去,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趴在书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放声大哭。

十八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傍晚。城南,林国福的修表铺。

林国福挂掉电话,站在原地很久。

车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照在他布满油污的工作服上。

他拿起一块擦拭布,一遍遍地擦着手里的镊子,直到它在灯光下泛出冷冽的光。

旁边一个年轻的徒弟凑过来,笑着说:“师傅,谁的电话啊,发这么大火。”

林国福没说话,只是把镊子放回工具盒里,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他想起女儿在电话里的哭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不是不高兴,也不是不骄傲。

当他从妻子那带着哭腔的报喜电话里,听到“清华”两个字时,他正拿着放大镜,修复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齿轮。

他的手抖了一下,那一下,差点毁了他一下午的功夫。

他躲进厕所,点了一根烟,抽了半根,手还在抖。

那是高兴,是激动,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的感觉。

可紧接着,那个盘踞在他心里十八年的毒蛇,又钻了出来。

她越是优秀,那毒蛇就咬得他越疼。

他想起女儿小时候,长得白净,不像他这个粗人。

他想起邻居们背后的指指点点。

他想起那个男人,总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帮他家修水管,送东西。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他拿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盒子,填上地址,像是完成一个蓄谋已久的仪式。

他想,长痛不如短痛。

只要结果出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他没有想过,这把刀,会把这个家割得有多深。

第三章 赵叔的汤

我哭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我妈推开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进来。

“薇薇,醒了?快把这碗鸡汤喝了,我炖了一下午了。”

我坐起身,眼睛又干又涩。

“妈,我不饿。”

“不饿也喝点,补补身子。”她把碗放在我书桌上,然后打开了灯。

灯光下,我看到她憔悴的脸,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我默默地端起碗,用勺子搅着汤。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张岚,在家吗?我给薇薇送点东西。”

是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赶紧走过去开门。

“是老赵啊,快请进。”

门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他就是赵叔,赵文海,我们家的老邻居,在区文化馆工作。

赵叔个子不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我听说薇薇考上清华了,真是大喜事啊!我煲了点鱼汤,给孩子补补脑。”赵叔笑着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赞许。

“薇薇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我就知道她准有大出息。”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赵叔。”

我妈显得有些局促,她一边给赵叔倒水,一边说:“你太客气了,还专门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看着薇薇长大的,她考上好大学,我们比谁都高兴。”赵叔说着,打开了保温桶。

一股浓郁的鱼汤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子。

“快,薇薇,趁热喝,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买的野生鲫鱼。”

我看着那碗奶白色的鱼汤,又看了看我妈。

我妈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催促道:“快喝呀,别凉了,辜负了你赵叔一片心意。”

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汤很鲜,很暖,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冷。

我爸的脸,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他那张沉默的,紧绷的脸。

还有他那句“有些事,你长大了就该明白”。

内心独白: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爸的怀疑,不是凭空产生的。赵叔,就是那个具体的,有形状的怀疑对象。他对我越好,我妈越是紧张,我爸心里的那根刺就扎得越深。这个家,就像一锅看似平静的汤,底下却暗流涌动。而我,就是那锅汤里最无辜,也最关键的食材。

赵叔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从我小时候的趣事,聊到清华的历史。

他很有学问,说话引经据典,和我爸那种三句话说不出一个整词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妈在一旁陪着笑,手却一直紧张地搓着围裙角。

我忽然觉得很讽刺。

一个外人,在为我的成功真心实意地高兴。

而我的亲生父亲,却在千里之外,等着一份DNA报告来确认我的身份。

“薇薇,怎么不喝了?不合胃口吗?”赵叔看我停下勺子,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没有,很好喝。我有点饱了。”

赵叔没再说什么,又和我妈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我妈送他到门口,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走过来,想把那碗鱼汤收走。

我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妈,你和我爸,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妈的眼神慌乱起来,她想抽回手,却被我抓得更紧。

“别瞎想,薇薇。你赵叔就是个热心肠,我们两家邻居这么多年了。”

“是吗?”我盯着她,“那为什么每次赵叔来,你都那么紧张?为什么爸每次回来,你都嘱咐我少跟他说话?”

我的问题,像一把把小刀,戳破了她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假象。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我松开手,心里一片悲凉。

我知道,这个家里,藏着一个秘密。

一个和我有关的,不能说的秘密。

第四章 柜子里的信

和妈妈的那次谈话,最终还是以她的眼泪和沉默告终。

这个家,像一个被白蚁蛀空了的木房子,外表看着还行,里面其实早就千疮百孔。

第二天,我妈出门买菜,我一个人在家。

我想找点事做,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我开始打扫卫生,把家具一件件搬开,清扫积攒的灰尘。

当我擦到一个老旧的五斗柜时,最下面的一个抽屉卡住了,怎么也拉不开。

这个柜子是爸亲手做的,用了十几年了,漆皮都有些剥落。

我用力一拽,抽屉“哐”的一声被我拉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是一些旧照片,还有一沓用红绳捆着的信。

我蹲下身,捡起那些信。

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邮戳显示,是十八九年前,从广东寄来的。

字迹很熟悉,是我爸的。

我解开红绳,抽出第一封信。

“阿岚,见信如晤。厂里一切都好,勿念。这边天气热,蚊子多,但工友们都很好,我很习惯。你和孩子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你?你要多吃点好的,别不舍得花钱。钱不够了就跟我说。想你们。国福。”

信很短,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但字里行间,都是一个出门在外的丈夫和父亲,对家人的牵挂。

我一封一封地看下去。

“阿岚,今天发工资了,我给你和孩子寄了三百块钱回去。你给孩子买点奶粉,买几件新衣服。男孩子,要穿得精神点。”

我看到这里,愣了一下。

男孩子?

我继续往下看。

“阿岚,我梦到儿子了,他会叫爸爸了。我真想马上飞回去抱抱他。你替我亲亲他。”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信里,他一直以为我妈生的是个儿子。

我快速地翻着信,时间一封封地往后推。

信里的内容,从一开始的充满希望和爱意,慢慢地,开始发生变化。

大概是在我一岁左右的时候,信的风格变了。

“阿... ...”他好像想写阿岚,但又划掉了。

“张岚,我寄回去的钱,你都收到了吗?家里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听人说,赵文海经常去我们家?他去干什么?”

这一封信,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质问和怒火。

再往后的一封信,隔了很久。

“钱我已经寄过去了。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写信来解释什么。从今往后,我只负责寄钱,家里的事,我不想再管。”

这封信的字迹,和我昨天收到的那张字条上的,一模一样。

冷硬,决绝。

我拿着这些信,瘫坐在地上,全身发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爸一直以为,我不是他的孩子。

他以为我妈生了一个儿子,后来那个儿子“出事”了,然后我这个“女儿”就出现了。

而赵叔的出现,成了他所有猜疑的证据。

十八年了。

他就在这个误会里,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我妈,折磨着我。

他成了一个只负责付钱的“父亲”,一个沉默的家庭“客人”。

内心独白:

我手里的这些信,像一块块拼图,终于拼出了这个家悲剧的原貌。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爸从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的心给锁起来了。他用沉默和冷漠,给自己建了一座监狱。他以为他在惩罚我妈,其实,他把自己也关了进去。而我,就是那座监狱的看守,一个他不得不见,又不想见的看守。

我妈买菜回来了。

她看到我坐在地上,看到散落一地的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手里的菜篮子掉在地上,青菜和西红柿滚了出来。

“薇薇……”她颤抖着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没有眼泪。

“妈,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爸会以为,我是个男孩?”

我妈看着那些信,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蹲下身,想把信收起来。

我按住她的手。

“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她浑身一震。

她终于放弃了,瘫坐在我身边,捂着脸,发出了压抑了近二十年的哭声。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那个下午,我妈断断续续地,把那个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告诉了我。

第五章 对峙

我妈说,当年她怀我的时候,找村里的“明白人”算过,说是个男孩。

我爸当时在外面打工,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好几天没睡着觉。

他是个很传统的人,觉得必须有个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才能在村里抬起头。

他给未出生的“儿子”取名叫林强,强壮的强。

他开始拼命地干活,加班,就是想多挣点钱,给“儿子”一个好的未来。

可我出生了,是个女孩。

我妈怕他失望,怕他生气,就一直没敢告诉他。

她想着,等他过年回来,看到我这么可爱,也许就不会怪她了。

那时候通讯不方便,一封信要走半个多月。

她就在信里,顺着他的话,一直骗着他。

直到我快一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需要输血。

我妈是O型血,我是A型。

医院的血库正好缺A型血,我妈急得团团转。

她没办法,只好去找了邻居赵叔。

赵叔是A型血,二话不说就给我献了血,救了我一命。

这件事,被一个回乡探亲的同村人看到了。

那人嘴碎,回到广东的厂里,添油加醋地跟我爸说了。

说我妈生了个女儿,还说我长得不像他,倒有几分像那个姓赵的文化人。

还说,孩子生病,姓赵的比谁都上心。

我爸的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他觉得我妈不仅骗了他孩子的性别,还背叛了他。

从那以后,他就变了。

他不再写那些充满温情的信,只寄钱。

他过年回来,也不再有笑容,看我和我妈的眼神,像看两个陌生人。

我妈解释过,哭过,求过。

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认定了,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还替别人养了女儿。

“他就是个犟驴,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妈擦着眼泪,声音嘶哑。

“那你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为什么不逼着他去做鉴定?”我问她。

“我怕。”我妈低下头,“我怕他一气之下,连钱都不寄了,我们娘俩怎么活?再说,做那种事,多丢人啊,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是她的软弱和欺骗,造成了这一切。

但也是她的忍辱负重,才让我能安安稳稳地长大,读书,直到今天。

我不知道该怪她,还是该可怜她。

就在这时,门开了。

我爸林国福,提着一个旧帆布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他瘦了,也黑了,头发上沾着灰尘,眼窝深陷,看起来比上次回来时,老了十岁。

他看到屋里的情景,愣住了。

他看到了地上的信,看到了我和我妈脸上的泪痕。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我妈吓得站了起来,紧张地搓着手。

“国福,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爸没理她,他的目光,像两把尖刀,直直地射向我。

“样本呢?”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走到桌边,把那个白色的盒子,还有那沓信,一起放在他面前。

“你要的答案,不都在这里吗?”我看着他,平静地说。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信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伸出手,想去拿,手却在半空中发抖。

“你……”他看向我妈,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你还留着这些东西?”

我妈吓得连连后退。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他突然爆发了,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一把抓起那些信,狠狠地摔在地上。

“张岚,你把我当傻子耍了十八年,你还有脸哭?”

“我没有!国福,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这个野种是怎么来的吗?”他指着我,吼道。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屋子。

是我打的。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爸捂着脸,愣住了。

我妈也愣住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你可以不认我,但你不准侮辱我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为了养大我,她骗了你,也忍了你十八年。你有什么资格骂她?”

“你凭什么,就凭你每个月寄回来的那几百块钱吗?”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妈突然冲了过来,跪倒在他面前。

“国福,我跟你说实话,我全都告诉你!”

她哭着,喊着,把当年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从善意的谎言,到我生病输血的真相。

我爸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他的脸,从涨红,到铁青,再到煞白。

他听着我妈的哭诉,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当他听到,是赵叔的血救了我一命时,他猛地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柜子上的一个相框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玻璃碎了。

是那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第六章 手表的齿轮

林国福的世界,碎得比那块玻璃还要彻底。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家门,像一个逃兵。

他没有回广东的工厂,而是去了他在城郊租的一间小屋子。

那是他的修表铺,也是他一个人的王国。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巨大的工作台。

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镊子,螺丝刀,放大镜,还有一排排装着细小零件的玻璃瓶。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这是他最熟悉,也最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

妻子的哭喊,女儿的耳光,还有那个尘封了十八年的真相,像无数个细小的齿轮,在他脑子里疯狂地转动,啮合,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是一个被欺骗,被背叛的可怜人。

他用这个理由,心安理得地冷漠了十八年。

他用沉默和金钱,来惩罚那个他认为不忠的女人,和那个他认为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不是受害者,他是那个亲手把自己的家,推向深渊的罪人。

他的固执,他的猜疑,他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像一把生锈的刀,把这个家捅得千疮百孔。

他想起女儿小时候,怯生生地叫他爸爸,他却别过头去。

他想起女儿拿着奖状跑向他,他却说那东西没用。

他想起妻子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问候,他却总是不耐烦地打断。

十八年。

他错过了女儿的每一次成长,每一次欢笑,每一次需要父亲的时刻。

他用十八年的时间,亲手在自己和家人之间,挖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内心独白: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蹩脚的修表匠。他能把最复杂的机芯修好,能让停走的指针重新转动。但他却修不好自己的生活。他把怀疑当成了主发条,把冷漠当成了齿轮,把自尊当成了表盘。他精心组装了这只名为“家庭”的手表,却发现,它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时间。

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工作台前。

他打开台灯,拿起一个客户送来修理的古董怀表。

表停了。

他戴上放大镜,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打开表盖。

里面是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齿轮和游丝。

他的手,一向很稳。

厂里最精密的活,都得他来做。

可今天,他握着镊子的手,却在不停地发抖。

他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夹起那个比芝麻还小的螺丝。

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滴在镜片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烦躁地把工具一推,怀表里的零件“哗啦”一声,散了一桌子。

他看着那一桌子的混乱,就像看着自己混乱的人生。

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捂住脸,肩膀开始剧烈地抽动。

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小屋子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不是没有爱。

只是他的爱,被那该死的猜疑和骄傲,包裹得太紧,太厚。

厚到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它在哪里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地走着。

窗外的天,一点点地,亮了。

第七章 一碗阳春面

我爸三天没有回家。

家里安静得可怕。

我妈整天以泪洗面,做饭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多盛一碗饭,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发呆。

那个亲子鉴定的盒子,还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我开始收拾去北京上学的东西。

我把书一本本地装进箱子,把衣服一件件地叠好。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很平静。

但我知道,我的心,也像那个家一样,空了一块。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

是恨他吗?

好像有。

他毁了我的童年,让我活在一种没有父爱的自卑里。

是可怜他吗?

好像也有。

他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痛苦了十八年,像一个可笑的独角戏演员。

第四天早上,我正要把最后一个箱子封上,门开了。

我爸回来了。

他看起来更老了,眼里的红血丝像一张细密的网。

他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我妈,径直走进了厨房。

我和我妈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切菜和烧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大碗走了出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两棵碧绿的小青菜,几滴香油,还有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和他小时候给我做的一模一样。

我记得,在我五岁之前,他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给我做这样一碗面。

后来,他就再也没做过了。

他把碗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声音嘶哑。

“吃了,去赶火车,别误了点。”

我看着那碗面,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妈也红了眼圈,她转身进了房间,把空间留给我们。

我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面。

面条很劲道,汤很鲜。

是我记忆里的味道。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

我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他“嗯”了一声,点了一根烟,抽得很凶。

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到了北京……好好学习。”他顿了顿,又说,“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他又吸了一口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爸……对不起你。”

他说得很轻,声音都有些变形。

我心里最硬的那块地方,好像一下子就软了。

我没说“没关系”。

因为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我站起身,拿起桌上那个白色的盒子。

我走到他面前,把盒子放在他那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边。

“这个东西,我用不着了。”我说。

“我姓林,叫林薇。不管有没有这张纸,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这个家,被你弄坏了。现在,该你把它修好了。”

我爸看着那个盒子,又看看我,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拉起行李箱,对我妈的房间喊了一声:“妈,我走了。”

我妈从房间里出来,抱着我,泣不成声。

我爸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爸,保重身体。”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火车站台上,人来人往。

我隔着车窗,看到我妈在不停地擦眼泪。

我爸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火车开动了。

我向他们挥手。

我看到我爸,也慢慢地,抬起了他的手。

他冲我挥了挥,脸上,似乎有了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

那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对我笑。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知道,那个家,还很破碎。

修复它,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但至少,今天,那个一直走错时间的手表,终于开始,重新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