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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节丨金鱼、蛐蛐和土鳖

发布时间:2025-06-01 12:25:48  浏览量:4

小孩子的玩,和环境关系密切,老北京孩子玩的花样很多,是和老北京人居住的胡同、四合院相关联的。那样一种邻里密切的环境,孩子的玩再五花八门,也一定是群体性的,只要在窗户根儿前招呼一声,其他孩子便跑出来和你玩在一起了,不会如今天居住在单元楼房里的孩子,一个人昏天黑地和电脑游戏玩一天。居住的形态,决定着大人的心态,也影响着孩子玩的样式。

在老北京,不管穷人富人的孩子,尽管玩的花样会有不尽相同的许多种,但正月里养小金鱼和十月里玩蛐蛐这两种,是绝对少不了的,而且是最有讲究的。

我小的时候,玩的也逃不出这样两种。

当然,大人也玩这两样,讲究的名堂多。长大以后,我读《帝京景物略》中说,光蛐蛐的颜色之分就颇为讲究:“青为上,黄次之,赤次之,黑又次之,白为下。”至于养蛐蛐的罐、斗蛐蛐的法子和场面,更是讲究层层递进,繁文缛节,最后“铁甲将军战玉霜”,决斗出冠军,大概是当时的“超女比赛”吧。

至于金鱼,光龙睛鱼就举出有红龙、蓝龙、墨龙、紫龙、翻鳃等多种,养的方法也是有喂鱼虫、晒水、换水多步骤,光是鱼虫就有苍虫、青虫、米虫之分,什么时候喂什么虫,是不能乱套的。所以,旧时谈起四合院,有“天棚鱼缸石榴树”一说,可以想象,那时候养金鱼是四合院构成的“软件”之一。

对于我们小孩子而言,没有大人那样多的讲究,正月里养金鱼,图的是“吉庆有余”的意思。那时节,满胡同都会有挑着担子卖鱼小贩的吆喝声:“大小金鱼儿的买——”再穷的人家,图个吉利,也会给孩子买条小金鱼的。老舍先生写的话剧《龙须沟》里那个小妞子为了一条小金鱼而丧了命,可见养金鱼对于老北京的孩子是多么不可或缺,是那时孩子们玩的重要游戏之一。

我小时候,很少买小金鱼,即便买了,也养活不长。有时候,我闹着买小金鱼,父亲便带我去中山公园看金鱼。公园的唐花坞前,摆着很多个硕大的鱼缸,里面养着各式各样的金鱼,铺铺展展一片,很是壮观。说是鱼缸,并不准确,它们都是用厚厚的木板做成的,应该叫木盆才是。后来听相声《钓鱼》,钓不着鱼从市场上买回鱼,回家刚进院子就喊:“二他妈妈,把那个大木盆拿来呀!”就会让我想起中山公园里养着金鱼的那些大木盆。

这样在室外大鱼缸里饲养金鱼的传统,来自宫廷。这一传统保持很长时间,一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按照我爸爸的说法,傻小子才花钱买金鱼玩,想看金鱼,到这里来,不用花一分钱,就能看到这么多各式各样的金鱼!哪条鱼不比你买的小金鱼大?不比你买的小金鱼好看?我知道,他是抠门儿,怕花钱。

至于玩蛐蛐,更是我们男孩子爱玩的游戏。老北京的孩子看重的是蛐蛐的勇武争斗之气。如果说养金鱼大多是女孩子的玩意儿,那么斗蛐蛐则是属于男孩子的游戏。男孩子即使买不起也逮不着如《都门纪略》中说的那种“以铜渣和松香为膏,点镜上,振羽即带铜音”的上等蛐蛐,就是弄只等而下之的“油葫芦”,也得玩玩啊,那时候再笨的孩子,在四合院的老墙根儿那里也能够逮着一两只油葫芦的。

当然,这样的油葫芦是上不了台面的,我还是要捉到好一点儿的蛐蛐,要不是很丢脸的事情。捉好一点儿的能斗的蛐蛐,必须要到晚上,我常常会跟着大一点儿的孩子,晚上到护城河边上老城墙根儿那里去。那里的残砖碎瓦的缝隙里,草坷垃里,酸枣棵子里,常常会藏着好玩意儿,好像那些蛐蛐得了老城墙的仙气,个个身手不凡,能舞善斗。老城墙根儿,离我们大院很近,穿过北深沟胡同,过了护城河就是。翻砖弄瓦,踩泥扒草,虽然捉到蛐蛐,但弄脏了一身像泥猴似的,回到家,没有一个孩子不挨家长骂。但是,大家乐此不疲。

有钱人家的孩子,有蛐蛐罐,那时候,我知道一种澄浆的蛐蛐罐最好,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澄浆不澄浆,我捉到的蛐蛐,只养在一个磕掉了漆皮的破搪瓷缸子里,把捉到认为好的蛐蛐,和别人的蛐蛐斗。有澄浆罐的孩子是不愿意把蛐蛐放在我的搪瓷缸子里的,好像怕掉价儿;我也不想跌份,不愿意把蛐蛐放在他的澄浆罐里。于是,我们把各自的蛐蛐从罐子里拿出来,放在地上斗。我们的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探着蛐蛐的须子,撅着屁股,看蛐蛐相互厮杀成了最开心的事情,仿佛真的在观看一场金戈铁马的大戏。

那些我认为最棒的蛐蛐,就命名为铁头将军,或金刚元帅;那些不怎样的蛐蛐,管它叫锛儿头,因为有个小孩外号叫锛儿头。他不住我们大院,住旁边院子里,特别爱斗蛐蛐,又特别爱和我们叫板,便常抱着蛐蛐罐,跑到我们院子里来斗蛐蛐。每一次斗输,抱着蛐蛐罐,灰溜溜走去,望着他的背影,我们院子的一帮孩子,常冲着他一遍遍地唱着那时候非常有名的童谣:

锛儿头,锛儿头,

下雨不发愁,

人家有草帽,

我有大锛儿头!……

我小时候,很少玩一般男孩子玩的什么弹球、拍洋画、滚铁环、跳房子之类的游戏,爱玩的是金鱼和蛐蛐这样的活物。

上小学之后,我便不怎么再玩金鱼和蛐蛐了。记得小学一年级,第一天上学,老师发下课本,翻开语文课本,满满的第一页有一幅画,字只写着两行,是竖着排的,每个字的旁边,有老式的注音:

第一课:开学了

开学了!

然后,老师带着我们学生跟着他念:

第一课:开学了

开学了!

记得那么清楚。一下子觉得课本上的字那么有趣。全班同学跟着老师一起反复读着“开学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仿佛活了起来,像长上翅膀一样,在教室里飞了起来。

到中山公园看金鱼,夜晚跑到老城墙根儿下逮蛐蛐,都成了往事,只出现在作文本上的回忆里。只有在读了初中之后,因为赶上闹灾荒,我和弟弟曾经在晚上到墙根儿下,打着手电筒,不是捉蛐蛐,是捉土鳖,因为可以卖给药铺做药材。每个土鳖,卖两分钱。记得那么清楚,捉到四只土鳖,卖八分钱,可以买一斤棒子面。

1977年的夏天,结婚之前,带着即将新婚的妻子,特意到中山公园看金鱼。那时,唐花坞前,那一个个大木盆还在,大木盆里色彩纷呈的各种龙睛鱼还在,童年的情景,便一下子重现眼前。

本文节选自肖复兴《我的学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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