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本站为童趣票务官方授权演出订票中心,请放心购买。
你现在的位置:首页 > 演出资讯  > 儿童亲子

我是蹲门槛的小孩【9】

更新时间:2025-03-29 22:48  浏览量:1

我除了寒暑假喜欢去外祖母家,平时上下学是不怎么用心的。

我自诩聪明,本性中又有些许懒惰,既不写作业,也不背课文,不过我善于考试,每次考试完了,成绩还能名列前茅。上学这件事我谈不上多么喜欢,但也不讨厌。我五岁半上学前班,我的母亲在姐姐上学前班的时候就为我们两姐妹准备了两只布口袋,充当书包。虽然那时候大部分农村孩子家里都不富裕,不过总还是买得起书包和文具。

只有我们两姐妹背着大大的敞口袋。母亲请邻居裁缝缝制的,可能没有给加工费了,那口袋缝制得特别难看,既没有盖,也不方正,一条粗带子老长,若不打结,能垂到地上去。这口袋一样的书包让我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极不情愿背这么个书包。可是母亲看见我耷拉着的脸,大声叫道:“怎么?这样的书包就不能上学了?你能跟别人比吗?别人家有金山银山,你们家有吗?别人的父亲有手艺,你们的父亲有吗?”

我执意不肯背这个书包,母亲又开始她的数落:“想当年我连饭都吃不上,如今你们有衣穿,有学上,还讲究起这些个东西来了,你若不去,那就算了,正好省了我一笔钱。”

我看着别的孩子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心里哪有不去的道理,可是这样的书包让我难堪,而且母亲也没有为我准备铅笔本子文具盒。我无奈地躲在角落里哭。母亲的哭诉却如狂风暴雨,她流着眼泪,抽抽搭搭:“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几个不懂事的东西,一点也不体谅大人的难处,我和你父亲,一年到头,手板都磨破了,能挣几个钱,从牙缝里省出这点钱,你们还要这要那,你这是逼我和你父亲拿根绳子吊死呢。”

我一听母亲的哭诉,就只能软下来,接受她给我安排的一切。母亲是可怜的,是不容易的,可是后来我慢慢地觉出她那哭诉像一种变相的压迫和禁锢,她让我不得不妥协,然后按照她的所思所想去走自己的路。

我觉得我们姐弟三个一辈子都活在母亲这种强迫式的爱里。这样的爱是没有理解和包容的,它只让人感到窒息和怯弱,而且唯恐做错了事,做得不如母亲的意。

我就这样半是喜悦半是难堪地入了学,别的小朋友有新式的双肩包了,背在背上,好看得不行,而且书包里什么都有,铅笔盒,铅笔,小刀,刨子,彩笔,就是差一点的同学,也有黄绿色的雷锋书包,整个 教室里就我一个人用那么个大口袋,我不好意思将它背在背上,我总是把它拿在手里,用那根长长的带子将书本缠起来,就那样拿在手里。

有时候铅笔和橡皮会滚出来,我只有可怜的一支铅笔和一块橡皮,我每次都是借别的小朋友的小刀什么的。我不爱说话,不爱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我老是对班里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投去羡慕的目光,她的母亲下雨天会送她来学校,她安静地被母亲牵着小手,一副乖巧的模样,头发的形状一天一个样,衣服也很花哨,尤其穿那种红红绿绿的毛线衣,不知道有多漂亮。小朋友们也喜欢和她一起玩,她在人群里像个公主。

我呢,总是像个叫花子,穿老旧的破棉袄,领口都磨破了,虽然身上的补丁因为外套而看不见,不过穿着那样的棉袄在里面,整个人身体异常臃肿,和那些穿毛线衣的女孩子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很快我就有了自己的存在感,我考试能进班级前五名,一下就成为小朋友们眼里的焦点。

大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班的班主任换成了一个不算勤快的男老师,他姓尹,我们都叫他尹老师。他的父亲是学校里的校长,那时候村子里难得找到一个文化人,学校里的编制也不够齐全,很多老师都是代课教师,凭着一点文化和一点关系,就进了学校做代课教师。我现在估计当时的那个尹老师顶多也就是初中生的文化,他教我们数学。每天早上来得很迟,早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过了,我们都一窝蜂似的跑出来玩了,他才骑着单车冲锋一样从校门口猛踩进来,然后下了车,将单车就放在教学楼的楼道下,也有时候第一节的数学课已经开始了,我们坐在教室里打打闹闹好一阵,他才姗姗来迟,然后站在门口喘着气或是用手扇着风,对我们吹胡子瞪眼。我们是顶怕他的。

在我的学生生涯里,他是我心里最凶的老师,身材单瘦得像一根棍子,脸也是尖瘦的,一点肉也没有,颧骨老高,瞪着我们的时候,一双眼睛像鹰一样尖锐。那样子看起来别提多凶了。我们先前还像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转眼就鸦雀无声,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大概都听得见。他的课,谁也不敢在底下做小动作。

我还记得班里有个胖胖憨憨的女孩,在底下玩了一会儿手指甲,他站在讲台上冷不丁一根粉笔掷出去,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那憨胖女孩就哭起来了。我们也像惊弓之鸟一般,连大气也不敢出。他在台上指着那女孩,骂道:“你这个怂货,十三点,怪不得成绩上不去,我上课,你学蛤蟆阉猪。”他清瘦的脸上鼓着两只牛眼,行动迅捷中带着一点流气,走过身旁时,连带着空气里都有一丝恐吓和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