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捡回家一个小孩,从此与他相依为命
更新时间:2025-03-16 18:52 浏览量:3
十岁那年我捡回家一个小孩,从此与他相依为命。
待到他金榜题名,成为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
我看着他跪在丞相府,虔诚捧出一颗真心,要求娶金尊玉贵的丞相嫡女。
他说,昔年春风楼下惊鸿一瞥,暗许情衷。
原来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后来十里红妆,他如愿迎娶心上人,而我的尸骨长埋在牡丹花下,到死也无人为我掉一滴泪。
1
得知裴允高中的消息时,我正在给客人煮馄饨。
报喜先生一路小跑停在我的摊子前,「中了!中了!恭喜夫人,中了状元!这会儿正在游街呢。」
我从一片茫茫水汽里抬头,也顾不上还在锅里滚着的馄饨,抓了把钱塞到报喜先生手里,转头冲着一众熟客大气一挥手。
「今日东家有喜,这饭钱便不收各位的了。」
等我收拾完匆匆赶去寻裴允时,人群已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远远看着裴允一身红色锦袍骑在马上,一向宠辱不惊的脸上此刻也难免带上三分喜色。
有胆大的女子向他抛掷香囊手帕瓜果,裴允一一谢绝了。
我站在人群里向他招手,可惜面前挤的人太多,而我来得太迟,他的目光波澜不惊从人群中掠过,没看见我。
待骑马路过春风楼,我听到一声女子的娇斥。
「裴允!」
我寻着声音抬头,二楼的窗边立着位女子,衣着华贵,满头珠翠华丽而繁复,眉目艳丽,春日阳光投在她脸上,自有一股张扬傲气。
「这香囊是我花了三日绣出来的,你收是不收?」
她白皙指尖勾着一枚香囊,伸手探出窗外,嘴上虽是问询,但话音未落已经松手。
裴允策马向前,稳稳当当接住香囊。
往常总是漠然的脸上如今露出个笑,「佳人相赠,怎敢推辞。」
身边响起纷纷议论声。有耳目灵通的人一语道破女子身份。
「这位就是当今丞相的爱女,听说丞相很是看重这位状元郎,要收他做门生呢。」
有人艳羡,能得丞相青眼,如今眼看着又要成为丞相的金龟婿,来日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
有人夸他们般配,这样年轻俊秀的状元郎,自然是只有丞相嫡女这样千尊万贵的小姐才能与他相配。
也有人眼红,唾骂裴允小白脸一个,谁知道这功名是怎么考来的。
我忍住心头酸涩,转头狠狠盯着说话那人。
「裴允他天资聪颖,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可那人看也不看我,扯着身边人说了一通酸话,气得我狠狠踩他一脚,又追着裴允的背影而去。
2
裴允回来时,已是深夜,我亲眼看着他将那香囊挂在腰间。
鸳鸯交颈的纹样,随他走动间若隐若现。
我远远看一眼,即使再嫉妒,也不得不承认,文家大小姐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我手笨,裴允曾经笑我分明做得一手好菜,兴致来了也能给他用萝卜雕出花,可到绣花的时候却犯了难。
裴允看着我装模作样叹气,「你这样以后嫁衣可怎么绣。」
现在不用为难了,文家大小姐绣工精湛,想必嫁衣也做得格外精致。
总不会让他丢人。
送他回来的同窗也有几分醉意,看见我连声招呼也不打,扶着醉醺醺的裴允倒在榻上,匆匆离开了。
我惦记着白天的事情,还在生闷气,本打算等他回来问个清楚明白,他若是对我无意,我也不会多纠缠,收拾东西回家去,绝不打扰他奔锦绣前程。
可裴允如今醉意朦胧,任我怎么唤也不作声。
我气得不行,伸手去戳他脸。
裴允睁开一双醉眼,一盏残灯如豆,照亮他眼底朦胧水光。
他握住我的手,低声呢喃着什么。
等我凑近他唇边,才能勉强分辨出字句。
「阿璃……别走。」
听说丞相之女名叫苏琉璃。
兜头一盆凉水浇下,一颗心凉了半截,原本还有的三分侥幸也散作云烟。
我想踹他,可盯着那张脸看了半天,也没能狠得下心。
正考虑着是该放任他躺着,还是给他盖床被子,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苏琉璃带着几个丫鬟来了。
她长得好看,即使戴着华贵的首饰,也压不住极盛的容貌。
我心中一痛,没由来的慌乱,下意识逃到一旁躲了起来。
苏琉璃嫌弃地打量了一番屋内陈设,不用她开口,就有丫鬟重新换了琉璃灯,照得房间里亮堂堂。又去煮茶打水,为裴允擦脸更衣。
「裴郎过得是什么苦日子,难为他竟还能考取功名,若我生在这种人家,不如一头撞死。」
我摸着口袋里晃起来当啷响的几枚铜币,只觉得像是被人踩在泥地里。
苏琉璃那边还在抱怨着,在床边坐下,伸手描摹着裴允的眉目。
「这几日你在京中寻一处宅子,我与裴郎婚期将近,总不能成了婚让我住在这种地方。」
她发间斜插着一枝梨花簪,样式古朴,与满头珠翠截然不符。
我愣愣盯着那簪子看了半天。
这是裴允科考前亲手做的。
他有意避开我,趁着读书间隙一点点打磨,一向白皙细腻的手上被刻刀磨出水泡,我问他还不肯告诉我。
可我日日照料他起居,又怎么能瞒得过。
我原以为这是他为我准备的生辰礼,却不想是送给心上人的礼物。
原来他们早已定情,只有我还蒙在鼓里,像个跳梁小丑般蠢而不自知。
3
我和裴允闹起了冷战。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冷战。
我整日缩在房间里,馄饨摊也不出,原本我就是因为担心裴允,才一路陪他赴京赶考。
他跟着先生念书,我张罗着在京里摆起馄饨摊子,赚些钱做家用。
如今裴允声名显赫,有着大好前程,自然也看不上我摆摊赚的那几文钱。
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等裴允成婚那日,我就离开,敲诈裴允一笔银子,回浔阳老家去。
我虽然是个不太聪明的生意人,但也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人捞不到,总不能钱也捞不到吧。
可是冷战几日,裴允也不慌不忙,照旧每日出门求学访友,全当没我这个人。
我一肚子委屈,偷偷抹了好几次泪。
这一日,他与苏琉璃外出踏青,我不甘心,偷偷跟在他二人身后,远远听着他们说话。
「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的童养媳,裴允,我可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绝不准你三心二意。」
裴允在我面前话少,可看着苏琉璃闹脾气,却格外会哄人。
「苏小姐安心,我与她不过是相识于微末的一点感激之意,绝无男女之情。」
苏琉璃这才缓和了语气,「哼,我想你也不会那么没眼光。听说她长得丑,貌若无盐,脸上还有一块疤,是真的吗?」
我下意识抬起手遮住了脸,从小到大,因为这块疤,我受尽嘲笑与讥讽,几乎没人敢正眼看我。
只有裴允不介意我的疤痕。
「自然,村中人都唤她丑娘,她大概也自知貌丑,平日皆以白纱覆面。」
苏琉璃不依不饶,「那我在你心中,与她比,孰美?」
裴允面无表情,伸手拈去落在苏琉璃发间的花瓣,「苏小姐国色天香,何必自降身段,免得添了晦气。」
我躲在树后听个真切,整个人如遭雷击,万万没想到原来在裴允眼中,竟然是这样看我的。
这番话显然很讨苏琉璃喜欢,她咯咯直笑,几乎要歪倒进裴允怀里。
「你说你早就心悦我,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我流落街头,春风楼下遥相顾,苏小姐赠我一饭之恩,没齿难忘,暗许情衷。」
苏琉璃显然早就忘了这回事,也不在意,如今听裴允再提起,只感叹一句缘分早定。
「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才不是。
我在心里反驳。
我也救了裴允,他怎么不喜欢我呢。
难道是我长得不如苏琉璃好看,不如苏琉璃有钱有势,也不如她心灵手巧。
细细想来,我竟然没有一处比得过苏琉璃。
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又不敢大声哭,唯恐被裴允发现我偷偷跟踪他。
我说不出难听的话来,恨他无情无义,就这样抛弃我。
可是从头到尾,他也没向我承诺过什么,甚至连那些我以为的暧昧示好,温柔关切,也完全可以推说是兄妹之情。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原来他早就喜欢上苏琉璃,比我认识他时更早。
我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在心里下定决心。
我要离开,走之前,要让裴允赔我至少三十两——不,至少五十两银子!
要不然我就把他忘恩负义的事迹到处宣扬。
4
裴允去丞相府提亲那日,我死缠烂打跟着他一起去。
裴允不理我,但也没赶我走。
自从上次我主动和他冷战后,我们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可是求亲是大事啊,我自认即使不能嫁给他,也算是他半个亲人,这种事情,我总要看一眼的。
丞相府不愧是高门大户,连里面的下人都眼比天高。
看我一身落魄打扮,连理都不理,更别提为我端茶倒水了。
裴允坐在丞相面前,与他商议婚期。我听得鼻头酸涩,话也不想说,唯恐一开口就带出泪来。
干脆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当个安静的陪衬。
不知聊了多久,苏琉璃来了,一幅小女儿情态。
苏丞相倒是很和蔼,笑眯眯和裴允敲定了日期,让苏琉璃带他在丞相府逛一逛。
我不过一愣神的工夫,他们两个已经走出好远,我忙起身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丞相府的地形布局,房屋建筑都很熟悉,仿佛我曾经来过似的。
苏琉璃说丞相府有一片牡丹花开得极好,拽着裴允去看。
遥遥望去,一丛浓绿引人注目,碗大的花朵缀在枝头,雍容华贵,艳丽无方。
不知为何,看着那片牡丹花,我的心越跳越快,脑海里似有一根弦绷紧,后背不自觉开始渗出冷汗。
「苏小姐家的牡丹花开得真好。」
苏琉璃得了夸赞,洋洋得意,「那是自然。牡丹花侍养不易,需得血肉灌溉才能长得好。」
听到这句话,我猛然踉跄一步,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后退,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旁边的花丛里突然钻出来一只雪白的小狗,冲着我汪汪叫,它三两下窜到牡丹花树下,用爪子飞快地刨着什么。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泥土还很湿润,我的视线不自觉被小狗吸引,死死盯着它的动作。
直觉告诉我,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随着小狗的动作,上层松软的泥土被抛开,露出一块我格外眼熟的梅子青色衣角。
一瞬间,晴空霹雳。
我恍然低下头,今日我穿的,正是梅子青色的罩衫。
我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与颤栗,在小狗身边蹲下,与它一起扒开松软的泥土,直到露出一张泛青的,带着疤痕的脸。
原来,死的人是我啊。
「啊——」
耳边传来一声惊叫,我恍然回神,端着茶水的侍女面色惊慌,失手打碎了茶盏,踉跄着跌倒在地。
苏琉璃和裴允听到声音折返回来,看到埋在土里的尸体,苏琉璃面色大变,下意识去看裴允的反应。
裴允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尸体上,深沉眼底有莫名情绪翻涌。
我直愣愣看着裴允,他却避开我的目光,挡在苏琉璃面前,语气温柔安慰她。
「阿璃,莫怕。」
5
看到尸体的瞬间,我终于想起,原来我已经死去很久。
久到,裴允还没考上状元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那天我送裴允进了考场,转头苏琉璃就带着人砸了我的馄饨摊。
她让下人将我绑进丞相府,踩着我的肩膀逼迫我跪倒在地。
「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像你这种乡野村妇,怎么配得上裴郎?」
「长这么丑,多看一眼都脏了本小姐的眼!」
她嫉恨我与裴允一起长大,想要好好教训我一顿。
我在她手下受尽折磨,十指骨节尽碎,脸上被划破,身上也留下无数伤痕,最终被灌下一杯毒酒,埋在牡丹花下,做了满园芳华的养料。
临死前,苏琉璃恶狠狠掐住我的脸。
「只有你死了,裴郎才会真的心无旁骛,只爱我一个人。」
我的尸体长埋花下,灵魂却仍放不下,挣扎着破土而出,重回到我与裴允租住的小院,忘却生前的痛苦,日复一日重复着之前的行程。
裴允对我的死无动于衷。
他被丞相大人请到书房,而苏琉璃气急败坏,当着心上人的面暴露了自己狠辣的本性,干脆也不再掩饰,她一脚踹开那只害她行迹败露的狗,又让人绑了受惊的丫鬟。
她杀惯了人,自然不觉得这是大事。
无论做什么,都有她那个好父亲为她摆平。
我浑浑噩噩跟在裴允身边,看着他与丞相对坐饮茶。
「你不惊讶吗?」
裴允摇头,「我早已知晓。」
苏丞相眼底流露出几分欣赏,「你知道你那个青梅竹马是谁杀的?你不怪她?」
裴允面色平静无波,「我与三娘早无情分,当年我遭难是她搭救,但这么多年,我处处受她牵制,每日辛苦抄书赚的银两也悉数上交,恩情早已还完。」
「我原就打算,科考之后,与她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日光透过窗透出斑驳光影,那张总是淡漠的脸上此刻满是厌烦。
原来他竟厌我至此。
苏丞相沉下来脸,并不认同裴允的话。
「无论如何,那也是一条人命,你不觉得琉璃下手太残忍吗?」
裴允摇头,「我只担心脏了琉璃的手,不过一个孤女,看不顺眼随意打发便是,何必亲自动手。」
我心惊他竟说出这种话来,又觉得似乎我从来不曾真的认识他。
苏丞相与裴允谈了很久,久到日薄西山,裴允终于从书房里出来。
「你与那丑女也算相识一场,她的尸身准你带回去安葬。」
听到苏丞相的话,我抬起头,带了几分希冀看向裴允。
我不想留在这里。
临死前遭受的折磨反复在我脑海中浮现,即使已经死去,灵魂也忍不住颤栗与恐惧。
我想回家。
我走到裴允身边,哀求着看他,「求你,带我回去吧,裴允,就当是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情分上。」
裴允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哀求,他只是恭恭敬敬向苏丞相行了一礼。
「多谢老师体恤,不过事多则生变,如今还不是时候。」
6
我跟着裴允回了家。
大概是得知了自己的死讯,我能感觉到我的魂魄在逐渐虚弱,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消失。
恐惧和委屈充斥着我的心,我在裴允身边大闹了一场。
我想把桌上的东西全推下去,想大喊大叫,想质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可是我的魂魄毫无阻碍从他身上穿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到最后,我也只能像影子一样,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我看着他点一盏油灯,在窗边作画。
往常这个时候,我都会为他添上灯油,挑去灯花,再煮一碗宵夜,免得他挨饿。
裴允话不多,我们两个在一起时,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裴允只做个默默无闻的听众。
我和他从今日摆摊卖了几碗馄饨讲起,东拉西扯到城东的糕点铺又添了新口味,城南的首饰铺有只珠钗样式格外精巧。
裴允闻弦歌而知雅意,第二天就会恰好路过,再顺手给我捎回些什么。
如今没有我在身边絮絮叨叨,裴允好像还更自在几分。
昏黄烛火映得他面如冠玉,平白添几分温柔。
我在他的身边坐下。
「无论如何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当初还是我救了你,看到我死了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呢?」
「难道真的这么讨厌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裴允没有回应,这些问题我注定得不到答案。
沉默许久,我叹了口气。
「如果早说这么讨厌我,我就不会陪你来京城了。」
钱没赚到,也没享过福,反而还丢了命。
到头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7
裴允还在为他和苏琉璃的婚事忙碌,功成名就,又能与心上人喜结连理,他该是很开心的。
不想看他眉间掩不住的喜悦,我漫无目的出门。
天色阴沉,细雨如针,有一线孤烟牵引着我往外去。
我顺着心意一路飘飘荡荡到京郊,荒草丛生的林野间,立着一座新坟。
风打着卷,卷起漫天纸钱,缺了一条胳膊的男人跪在坟前,掩面而泣。
墓碑上没有写名字,只有「吾妻安处」四个字。字体俊逸凌厉,入木三分,不难看出题字者落笔时内心的悲痛。
「怎么还有人来抢饭?」一枚樱桃扔过来,砸到我脑袋上。
我抬起头,看着坐在树上,双腿晃晃悠悠的女鬼。
我愣愣地不知道是何意,那女鬼向着坟墓的方向努了努嘴,「看,不知道谁家的傻子,立个碑连名字都不写,却日日来祭拜。那死鬼也是蠢,都不知道来享香火供奉,平白浪费了许多。」
我看着她捧在手里的一盘樱桃,又看了看摆在墓前的供果,后知后觉,原来阴间也有鸠占鹊巢的事。
我盯着祭拜的人看了半晌,忐忑地戳了戳她。
「这位……姐姐,你吃的似乎是我的供品。」
我认得那个正在烧纸的男人。
他叫李二牛,是我馄饨摊上的常客,时常来照顾生意。
可是,他怎么会知晓我的死讯,又在此为我立一座衣冠冢呢?
会是裴允吗?
思及这种可能,心不自觉颤动一下。
即使亲眼看到裴允对我的死无动于衷,依然不可避免对他怀有几分期待。
可这座坟已经立了一段时间,裴允分明是前几日才得知我的死讯。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我只能无奈放弃。
女鬼大概是在这里孤苦伶仃惯了,见了我,格外多话。
我与她两人分一盘糕点,借着月色,讲尽平生。
女鬼名叫芙蕖,原是一位乐伎,才貌双绝,一曲胡笳十八拍名动天下。
她原本也有位青梅竹马,后来那位竹马参军去了,而她被苏丞相看中,赎了身纳做妾室。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深深的高墙隔开了她和她的少女时光,也隔开了她的心上人。
再后来,苏琉璃嫉妒她的容貌,又恨她抢丞相夫人的荣宠,划破了她的脸,敲碎了她的指骨,最终活埋在丞相府的后花园。
像芙蕖这样的人有很多,苏丞相权势滔天,又对他这个女儿宠爱非常,平民百姓求告无门,白白葬送了性命,也无处申冤。
芙蕖说,曾经被苏琉璃害死的人都去投胎,只有她还留在这里。
「我不走,是为了看她这样的恶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芙蕖狠狠咬了口糕点,像在嚼苏琉璃的骨血一般。
我抬起头望着被乌云遮蔽的月色,长长叹气。
「大概,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8
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回去,不知该如何面对裴允。
想到他,我就想起那日我的尸体大白于天日,裴允护在苏琉璃面前,温声细语安慰她别怕。
二牛叔照旧每日来祭拜我,每次来,都会带一碟点心。
「他倒是关心你,每天都来看你,怕不是你哪门远房亲戚?」
芙蕖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与我闲话。
我摇了摇头。
我的亲眷皆死在一场灾难中,除了裴允,我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远处雷声轰鸣,燕子低飞,春日多雨的时节,天气说变就变。
我望着天边逐渐聚拢的阴云,「他可能也欠了人情吧。」
芙蕖愣了一下,想问些什么又闭嘴,重重咬了一口手里的点心。
「这点心倒是特别,我没吃过。」
我低头看了一眼,忽而心头一动。
「这是梨花饼。里面的馅料是蜜渍梨花。」
芙蕖的视线在我和梨花饼之间来回打转,「这祭品,不会真是你那忘恩负义的前夫送的吧?」
我只和芙蕖讲了我的故事,却没提及身份。
得不到答案,芙蕖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我脑袋,「我说你是呆头鹅,你还不信。他都要和心上人成婚了,你还放不下?」
「你不是说他看着你的尸体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吗?但凡他对你有一分情意,也不忍让你的尸体如今还埋在牡丹花下,到现在都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强留在人间的鬼终有一日会失去自我,化为无意识的幽魂,最终忘却来路去处,再也没有转世投胎的可能。
可是,我舍不得。
9
我趁着夜色悄悄潜入裴允的卧房。
分明是我租的房子,可如今回来却有几分心虚。
雨点透过半开的窗扉跳进来,淅淅沥沥,打湿了桌案。
我环顾一圈,一应陈设无改,似我在时。
唯有南窗的风铃不知何时被人取了下来。
刚接回裴允时,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每每从梦中惊醒,额头一片冷汗。
他是朝廷流放到边关的罪臣之子。
父亲因罪处斩,家眷流放。途中母亲不堪受辱,自尽而亡。路途艰苦而漫长,等到边关时,已经死了大半。
后来先帝千秋,大赦天下,流放的犯人也能赎回。
我花了五两银子将他赎回来,带回家中。
他睡不着,经常做噩梦。
我教他砍来竹子做成风铃,挂在南窗。
「噩梦不过是魇鬼扰人,风铃响起,魇鬼就不敢再来侵扰了。」
我失落地在窗边坐下,如今裴允已入朝为官,有气运加身,自然也无惧魇鬼扰人。
躺在床上的裴允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下意识抬头,却看到他面色痛苦,额头渗出冷汗,似乎经受着极大的折磨。
来不及细想,我握住他的手,想要仿照儿